秦少虎對周玄武說這幾天有點忙,沒法在醫院裏陪他,是因為秦少虎決定回家一趟,看望一下父母。回蜀東隱居之後,他有回家過一次,但沒有告訴父母自己已經退役的事情。他一旦說自己退役了,父親首先就會追問原因,要父母親知道他被恐怖組織懸賞一億追殺,那還不嚇壞了。
他不能膝前盡孝,又如何能讓父母為他擔驚受怕?
可是“逆天”已經來了,氣勢洶洶地來了,他在周玄武麵前做得那麼有底氣,要拚死一戰,搞得很有信心。其實他的心裏一點信心也沒有,他隻是沒有選擇。刀鋒入骨,不得不戰;背水爭雄,不勝則亡。
他不知道自己會死在哪一場“逆天”組織精心布局的刺殺裏,在這個時候,他覺得心裏有一種特別的感情動蕩不安,想家,想看到父母溫暖而慈祥的麵龐。
他家在蜀東市封山縣大涼鎮萬竹村,老爸是一個遠近聞名的老獵人,準確地說是一個神秘的老獵人。
在秦少虎的印象中,大涼山中的人都沒見過世麵,他們一輩子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傳宗接代繁衍生息,很原始而木訥的一群人,連做愛他們都說成日逼。而老爸和老媽的麵容自有一種很幹淨不屬於農村人的標誌,老媽很端莊,宛若大家閨秀,老爸濃眉大眼一臉正氣,尤其射殺野獸的時候動作矯健身手敏捷,自帶一種王者霸氣。
他問過老爸怎麼會有那一身高強的本事,老爸隻是敷衍地說小時候遇到一個路過村子的老頭,秘密傳授了一些。老爸大概知道他喜歡武俠小說,覺得這種解釋很符合武俠邏輯,而他半信半疑,卻找不到端倪。
老爸從小教他搏擊、射殺、各種提高人體極限的本領,教他各種狩獵布陣技巧。
在他心裏,老爸就像是一位萬能的神,強大到不可摧毀,曆史上有個叫武鬆的人三拳打死猛虎而成為千古佳話,而老爸打死過一頭猛虎隻用了兩拳。
猛虎飛身撲來之時,老爸迅猛衝上,拳頭衝天而起,擊中猛虎咽喉,猛虎的哀號被卡在喉嚨裏,重重的身子栽落在地,還沒來得及翻身爬起,老爸又給了它頭上一拳。猛虎隻抽搐地蹬了兩下腿,嘴角流出一大攤鮮血,一命嗚呼。
後來秦少虎仔細看過,老虎的頭骨全部碎裂。
那一幕,在秦少虎的腦子裏像烙印一般,精彩絕倫,熱血沸騰。不但老爸如此強悍,連他也被老爸異常嚴格地訓練成令猛獸喪膽的強者。
練武是一件非常艱苦的事情,往往能產生出人體難以忍受的極限痛苦,但老爸告訴他,生存就是搏鬥,命運隨時都會出現一隻張著血盆大口的猛虎,如果你沒有擊斃它的本事,就隻能成為它的腹中之糞。
老爸嚴厲地告訴他:今天忍到極限的刻苦,是為了以後能更好地活著。
秦少虎一直在生活的細節裏捕捉著蛛絲馬跡來解讀老爸的人生,卻從未得解。
因為秦少虎喜歡在學校打架鬧事還成績不好,初中沒畢業就退學了,退學後他不想跟老爸一樣在深山打獵一輩子,就說想去外麵闖闖,聽說城市是個很繁華的地方,他覺得隻有那樣的地方才是自己想要的海闊天空。
老爸和老媽經過了一番激烈地爭論,老媽反對,老爸支持,最終以老爸勝出。
臨往城市前,老爸對他語重心長地叮囑說:“你要記著,城裏的水很深,人心似海底針,腳下的每一步路都有可能是陷阱,所以你千萬不要自持武功過人,小心自己被人算計。”
秦少虎一副胸有成竹的姿態:“這您就放心好了,大涼山裏老虎和野豬那樣的龐然大物都算計不了咱,何況城裏隻是些普通人類。”
老爸當即糾正他的自以為是:“你可別把城裏的人看普通了,在大涼山中,野豬和老虎是龐然大物,我們很渺小,但是我們有頭腦,所以我們善用鐵夾和陷阱以及弓箭獵槍來捕殺它們;而你到外麵的城市,你看著四肢發達體格剽悍,但他們有心機,善布陷阱,你一旦成為獵物就會輕易被其獵殺,明白嗎?”
秦少虎皺起濃眉,覺得有些不大相信地問:“城裏的人有那麼厲害嗎?”
老爸回答得很肯定:“當然了,而且比我說的還有過之無不及。總之,和你在大涼山的生活一樣,那也是一個獵殺的世界,隻不過在山裏是人對獸的獵殺,而在城裏是人對人的獵殺,出發點一樣,都是為了生存,為了利益,為了自己更好地生活。”
秦少虎仍然若無其事地說:“那也沒關係,您不是說我的腦子跟猴一樣好使嗎?管那些是什麼牛鬼蛇神,都甭想占著我的便宜。”
提起秦少虎的腦子,老爸還是比較放心,他從小機靈,接受事物的能力超強,而且善於變通,懂得舉一反三。
但老爸仍然是一副小心駛得萬年船的姿態叮囑:“聰明是很重要的因素,但更重要的是社會閱曆,學會辨識人。因為城市與大涼山最大的不同在於,野獸在我們麵前是原形,而生活在城裏的那些人個個都是演員,很會演戲,難辨真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