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月曆798年,離長安城城門還有很長一段距離的官道上,漸行漸近來了兩道風塵仆仆的身影。
一道在前,是個十四五歲的少年,已經是初春時節,少年仍穿著一身青色棉襖,隻是原本青色的布料由於太長時間沒清洗的緣故成了暗灰色,從幾個掩飾過但更像欲蓋彌彰的窟窿裏透出來的白色棉花也早就成了黑色。
另一道身影比走在前麵的少年個子要高一些,十六七歲的樣子,從神態看不出來什麼,但從他背後背著的大小行囊和前麵少年優哉遊哉的模樣,就能看出他的角色是個跟班,隻是與身前少年相同的是,身上同樣穿著一件隻有更髒的棉襖,還有那雙都已經破了好幾個洞卻還將就著掛在腳跟上的布鞋。
無論從遠景還是近景看,都活活像是兩個剛從其他地方逃難來的乞丐!
兩人從遙遠的荊州一路北下,足足走了三個月才來到這大陸中心——長安城。
“這就是長安城?”個子稍高的少年要看長安城景觀,眼神微罔。
“高裴,你別露出土包子的模樣,我可不想因為你丟人。”李餘頭也沒回道,眼神也望著遙遠前方那連綿一片的建築群,目露懷念。
自從離家出走,李餘就再也沒看見過長安城它的風光,他狠狠地抹了把臉,被剛才一陣狂風暴雨般的煙塵拍的好半點都沒緩過氣來,自從碰見那個有些邪門的老頭,他來到這個世界已經十四年,他也說不準老頭是什麼身份,但他獲得了新生,沒死在精神病院四層四十四號房間是貨真價實的事實。
“你不是一直說自己是長安城有錢人家的孩子麼?世間一直有傳言,說長安城人人皆可修煉,可你怎麼不會?”
被稱作高裴的家夥不理會李餘的譏諷,反擊道,老早他就聽李餘說過,他是來自長安城的富家公子,家裏資產無數,可是,他從來不信,也不掩飾自己的不信。
別看這一路上看似兩人主仆關係明顯,實際高裴頂瞧不起那個年紀不大口氣不小的小家夥,在他麵前一直也很有優越感,至於優越感就來自農民出身的高裴在田野間看過的幾本文教作品。
“難道別人都會的東西我也要會?”李餘一臉不屑一顧。
他是個挺特立獨行的人,即使是在精神病院待著的時候也是一樣,是個特殊的存在。
內心驕傲的李餘當然知道高裴瞧不起自己,這恨得他牙根直癢癢,可奈何他這個有錢人家的孩子離家出走竟然沒帶錢,輾轉了四年多才重新回到他開始有錢的地方。
一別多年,感慨萬千。
高裴心中哼了一聲,不理會他的裝腔作勢,反正到了長安城他就會露餡,想著這次來長安城的目的,心裏麵著實期待能夠得到長安城大家族的青睞。
高裴不言語,不代表李餘甘願寂寞,來到這個世界的李餘變了,他變得活躍了,他偏過頭一臉興奮得道:
“哎,你來長安城不是為了修煉麼?你說說是怎麼打算的?”
“反正你也不會修煉,跟你說的著麼?”高裴翻了翻眼皮,不想搭理他。
“話可不能這麼說。”李餘一連孩子你太年輕不懂人情世故的樣子道:
“我雖然不會修煉,可好歹是長安城的人啊,而且還是個有背景的有錢人,說不定我還能幫你一把呢?”
“免了。”高裴義正言辭的拒絕:
“我曾經測試過根骨,結果不錯,憑自己的本事一樣可以踏進修行一途,不像你整天坐著白日夢。”
李餘一臉訝然,他還真不知道今年十六歲的高裴還測過那玩意,他一臉懷疑的打量著他,左看右看也沒看出來什麼根骨不錯來,忍不住懷疑眼前這個性子著實有些二百五的家夥不會是讓人坑了吧?他可是知道,測試根骨的地方可都是收費的,而且費用不低。
高裴沒理會他的目光,停下腳步,這時他們已經到了長安城的門外,他雙眼看著李餘開口道:
“地方到了,按照約定你應該把錢還給我了。”
“別心急啊……”李餘一臉含情脈脈的看著他,嬌滴滴的道:
“人家會想你的。”
縱使路上見識了不少李餘惡心人的本領,可高裴還是忍不住的想吐,立馬從李餘手中搶過錢袋,放下行李就一溜煙的直接跑進了城。
留下李餘一人笑嘻嘻的站在原地,瞧著他狼狽的身影,心裏樂開了花。
路上這三個月,要不是碰上高裴這個看過幾本書就開始滿嘴仁義禮來標榜自己的家夥,還真的是無聊寂寞到死,甚至他的路費在李餘生拉硬拽的同行中都被算計到了他的手裏,為了那點可憐的盤纏,高裴還不得不拿起他的行李背了一個多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