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千翡眼睛下麵多了兩抹淺淺的烏青,昨個兒半夜了才就寢,在床上翻來覆去卻怎麼也睡不著,她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明明心裏就沒什麼事啊。
天色蒙蒙亮,商隊要趕在大清早出城門,千翡收拾好來到前院,爹娘和哥哥們都已經在了。
“爹,娘,我也不是小孩子了,路上會照顧好自己的,夏家的商隊我會瞧著,你們在家裏就等著我的喜訊吧。”
夏夫人平日裏沒少教訓夏千亦,回回見了他頭都會習慣性的疼,有時候氣急了,讓人將他趕出去眼不見為淨也是有的。
可這會兒,夏夫人的眼眶紅了一整圈,上上下下一遍一遍細細地看著夏千亦,像是要將他看個夠本一樣,不舍之情溢於言表,恨不得直接開口讓他留下才好。
這個最小的兒子可從沒有獨自出門過,如今,也是到了挑大梁的年歲了。
“娘您別這樣,三哥哥心裏指不定慶幸著呢,前幾日您罰他抄寫的經書,這會兒定然不曾抄完,您心裏可得記著,等他從皖南回來了,再讓他抄完才成。”
“……阿翡,我平日裏待你不薄啊……”
憂傷的氣氛頓時沒了,夏千亦苦笑著看著鬼靈精怪的千翡,心裏卻是安心了不少,有阿翡陪在爹娘身邊,他便不用擔心了。
夏老爺也夏夫人在府裏候著,千翡和大哥二哥去城外送行。
這會兒街道空無一人,隻夏家的商隊靜靜地行走著,這樣的景象讓千翡有些晃神,她前世見過無數次,都說經商的身份低微,然而卻更要起早貪黑,一絲也不允許懈怠。
士農工商,曾經讓千翡最不願提起的身份,後來,卻成了她賴以生存的唯一。
……
城外,江家的商隊已經候著了,遠遠就能瞧見江離然一身青色衣衫站在那裏,頭上束著發冠,俊秀出塵的模樣誰能想這樣一個出塵的人會是個商人?
“江兄久等了,咱們,這就上路?”
夏千亦不喜墨跡,見到江離然便同夏家的人揮揮手打算離去。
夏千臻歎了口氣將他叫住,同夏千安一起帶著他走到一旁去,看樣子是打算再囑咐他什麼。
千翡知道這會兒自己插不上話,可她也好想湊過去啊,哥哥們一走,就隻剩下江離然和她兩人站在那裏。
也不知怎的,千翡腦子裏忽然浮現出江離然那抹傾國傾城的笑容來,絕色如斯這樣的字眼用在江離然的身上一點兒都不為過,實在是令天下女子扼腕。
“夏姑娘且放心,令兄藝高膽大,必定會安然歸來的。”
藝高膽大……,千翡差點忍不住笑出來,也就江離然能一本正經地將莽撞不安分說成藝高膽大了。
“我三哥哥此前並不擅於這些,如今也實在是沒辦法,然而小女子並不擔心,有江公子在一旁,想來三哥哥是不會出什麼亂子的,隻是要勞煩江公子了。”
“哦?在下竟不知在姑娘心裏,竟然能有如此高的評價,實在是有些惶恐。”
“……”千翡竟看不出來江離然的吃驚是真的還是裝的,不過這會兒也隻能硬著頭皮往下說,委婉的讚美一串串不帶重複的,求人辦事就是要能放得下姿態才行,如果沒有江離然,千翡還真不放心三哥哥去這趟皖南。
“能在臨行前得知夏姑娘對在下的認可,江某心裏實在高興,隻盼皖南之行能夠順順利利,等平安歸來之後……”
江離然抿著嘴,眼裏的深情能溢出來一樣,千翡如同被燙到忙不迭地挪開視線。
她忽然明白了為何前世明明知曉江離然的多情又薄情,卻仍舊有無數的女子甘願往裏麵跳,這樣的深情誰能夠抗拒?可她不一樣啊,她對江離然談不上知根知底好歹也該有點抗性,可這樣強烈的情緒……,為何會出現在江離然的眼裏?
腦子裏浮現出容慧安再三叮囑的事情,千翡咬著嘴唇掙紮了許久,總算敢抬起頭,“江公子即將遠行,小女子……,小女子也沒什麼好送的,這裏有一方溫玉,雖然,也並不值當什麼,還望江公子收下。”
江離然聽見“溫玉”二字,眼裏閃過一絲驚喜,千翡沒敢盯著他的眼睛,並沒有瞧見。
等她有些不大自然地捧出溫玉再看去,再一次,因為江離然的笑容愣在當場。
為何會有這般柔軟溫情的表情?為何江離然會因為一塊溫玉便笑得讓人心動不已?千翡有些呼吸不暢,她從不知道江離然原來會這樣笑,並且這是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