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神的雙目,黯淡消沉的容顏,千翡的靈魂仿佛並不在她的身上,不知道飛到哪裏去了,卻仍舊要往門口走。
“阿翡,江兄如此,就是希望你能夠好好的,你就忍心讓他的努力功虧一簣?”
“……”
千翡木然地抬起頭,“可是哥,這不是我想要的,我怎麼能甘心?我若是想要安穩,又怎麼會來京城?我不甘心,我怎麼可能甘心……”
“睿王不見我沒關係,夫君還不曾有消息,我知道的,我聽他說過的,京城裏有他認識的人,對了,還有他從前,從前的從前說的……,說的那些……,誰來著?好像是貴人,對,可我怎麼就想不起來呢?哥,我怎麼就想不起來呢!我怎麼就這麼笨呢!?”
千翡狠命地拉著頭發,說著斷斷續續毫無章法的話,拚了命想要想起什麼來,臉上的惶恐讓夏千臻心裏難受得不行。
伸手將千翡的手從她頭上拉下來,夏千臻連連吸氣,才能保持冷靜。
“阿翡,你太累了,有些事情,不是我們能夠控製的,那是天牢,是犯了重罪的人才會被關進去的天牢,你以為能有那麼好出來?”
“你不為了你自己著想,可你的孩子呢?江兄處境凶險,若是有個萬一,這個孩子就是他唯一的血脈,你忍心讓他跟著你有危險?”
“千翡你醒醒,你就是見到了睿王又能如何?睿王難道還能自作主張放了江兄不成?他還能幫著你為江離然洗脫罪名不成?他可是睿王!怎麼可能會為了你,行如此繁瑣危險的事情?!”
夏千臻試著讓自己的語氣軟和一些,可他發現很難。
連他自己都知道這件事不太可能有轉機了,可是千翡怎麼辦?
她要怎麼過得去心裏這個坎?
夏千臻等著千翡歇斯底裏地痛哭一場,或是幹脆直接會傷心至極地暈過去。
若是那樣,雖然對身子有損傷,但也說明她是想明白了。
可他等了許久,千翡都仍舊是那副木然的模樣,眼睛不知道在看哪裏,忽遠忽近,飄蕩不定……
“阿翡……”
夏千臻聽見自己的聲音在顫抖,他居然已經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千翡了。
“哥,我知道的,你說的這些,我都是知道的……”
千翡輕輕掙脫開夏千臻的手,眼睛依然遊蕩著。
“可我總要試一試,我這一世,平順得我自己都不敢相信,我是有要竭盡全力的覺悟的,可是到頭來,我卻幾乎什麼也沒操心過。”
“因為從一開始,江離然便幫我全部都考慮好了。”
“我以為我要耗盡全身的精力,才能得到我想要的,江離然卻全部捧到了我的麵前來,他甚至……,什麼都沒有要求過我……”
千翡的眼睛裏終於浮現了不一樣的光彩,似是恍然大悟,又帶著點點水光。
“我到底做了什麼?享受著江離然為我做的一切,我什麼都沒有做……”
“哥,我如果現在崩潰了,或是瞻前顧後地隻能待在這裏等待最終的結果,那跟上一次又有什麼區別?我終究會抱憾終身,可是老天不會再給我一次機會了……”
千翡的話,夏千臻聽不明白,雖然聽不明白,他卻被千翡眼裏的決絕震撼得心驚肉跳。
千翡緩緩繞開夏千臻,緩緩走出了府門。
夏千臻在她身後看著,手往前伸了伸,阻止的話,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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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二哥哥說的對。
千翡小心地捧著肚子,靠在車廂壁上咬著指尖。
她就是見到睿王了,要怎麼說服他?
胡攪蠻纏肯定是行不通的,睿王多的是法子收拾她,要不……,再胡亂編一點不可預測的劫難?
然而千翡心裏並沒有底,前世睿王是死掉了,寧王登基做了皇上。
而這一切已經變了,寧王如今的處境,想要翻身已是不可能,國朝今後會如何,千翡也和所有人一樣, 全然不知,她再想未卜先知也是不能的。
千翡的腦子裏不停地閃過各種念頭,暈暈乎乎地再次來到睿王府。
使人過去問了,睿王仍舊不在府中,也仍舊不知道去了哪裏,什麼時候會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