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後 續(二)(1 / 1)

一日,我與新兵班的戰友躲在投彈坑裏,寒風凜冽,午飯還沒送上來,煙也不多了,大家隻能一人一口的輪著抽。這樣的場景使我有些恍忽,仿佛又回到了那個動蕩的夜晚,同樣是分食一包麵,分抽一支煙,還有我的那些兄弟,你們在哪裏,都還好嗎……

一日,出海回來,軍艦剛靠岸,我就急不可耐的衝出了駕駛室,猿猴般靈巧的攀下艦橋、甲板,奔上碼頭。為期一個多月的海上顛簸,使我們比以往任何時候都向往腳踏實地。剛上碼頭,正巧遇到司令部公務員小朱來送信,並且還真就有我一封,打開一看竟是洪偉寫來的,信上說:老大啊,那個李小亮竟然遊泳淹死了,死前剛剛被某大學錄取……”

一日,母親來電話說:“下星期天,今學就要結婚了,媳婦就是他們本村的,咱得隨禮啊!”我說:“好啊,我回不去,你們就幫我辦了吧……”

一日,跨防區演習,軍艦泊靠汕頭港,海上連續航行的無比疲乏與特區燈紅酒綠的誘惑相比顯的那樣不值一提。星期日,與相交不錯的幾個戰友請了假,奔出碼頭,如出了籠的鳥兒一樣,嘻戲在亞熱帶寬場的街道上。正玩的起興,路邊猛然出現的一個身影卻使我的心頭突的一緊,那個身影佝僂著,留著一頭半白的短寸,一套破舊的老式軍裝,右袖筒空蕩蕩的,被椰風吹的飄揚著象一麵彩旗,腿也一跛一跛的,蹣跚著消失在了一個巷口。“發什麼愣啊?”戰友一巴掌把我拍回了神,我說:“剛才那個人,挺像過去的一個朋友……”

一日,回家探親,專程去看了一眼魂牽夢繞的母校,那還是我的母校嗎?學校的牌匾斷裂著胡亂的扔在學校的門口,殘敗的院牆、破落的校舍,操場已經雜草叢生。隻有一小塊空地似乎成為別人練車的場地,被反複輾壓,幹幹淨淨的,反倒與周圍的環境顯得極不相襯。我信步來到校外那塊久違的荒地,如今就連它也顯的那麼的狹小,小的讓我有些恍忽,仿佛以往所有的事情都不曾在這裏發生……人們說,不久之後這裏將被拆除,代而取之的是一個高檔的住宅小區,很多人為此熱切的期盼著……

一日,妻生病,陪她去醫院看大夫,在藥房偶遇老曹村上的陌生人,便一番套近乎以後,急向其打聽老曹近況,那人說:“你說那人兒我曉得,丟了好多年啊,他父親都以為他死在外麵了,沒想今年頭上竟然找回家來,唉!三十多了,沒人說個媳婦,唉!”我心說:“老曹,你丫挺的,你總算回來了!”便想著什麼時間去看一下,事實上這個決定後來又做了不隻一次,至今卻從未成行。

一日,坐長途車去市民政局辦轉業手續,不想在車上竟遇到了彬子,彬子說:“你小子一走,就人間蒸發了一樣,哥兒幾個都打聽你,同學會都開了N次了,也沒見你個人影兒!”我說:“我也很想哥幾個啊!”彬子說:“前些天還碰到孔傑呢,聊到你他說‘有本事他小子就躲咱們一輩子,讓咱逮著了,狠勁宰丫挺的一頓!’”……

一日,公司有事路過一未名農貿市場,遠遠的見到一個瘦長的身影,突然有一種強烈的熟識感。正在我詫納時,瘦影卻向我走了過來,一身老舊的土布衣服,手裏打著一個牌子,上麵用黑漆寫著“算命、做防水”。瘦影對我笑了笑,“張先生,算命嗎?”“我靠,老譚,是你啊!你丫這麼多年死哪去了?”老譚說:“咳咳,這不幹這營生呢嗎?養了兩個崽子,靠這個吃飯呢?”老譚有些羞澀,我一把拉住老譚,說“走!找個地兒,我請客!”老譚說:“一會兒,我還有一活兒!”我說:“去你的吧!把你那破招牌扔一邊去,今兒咱倆不醉不歸……”

一日,夏熱,我與施傑閑坐在路邊的一間咖啡廳裏,施傑說:“你變了,變的不像你了,嘴滑舌的!”我笑了。施傑說:“我有時有一點後悔,後悔沒在大學時談過一場戀愛……”我往施傑的杯裏加了一塊糖,我說:“他對你好嗎?”施傑說:“還好……”我笑了,施傑說:“你呢?”我說:“也好……”施傑便笑了,我說“聽說,有人的悍馬又停在我的車場裏了?”施傑一愣,然後一勺打了過來,說:“你再貼條,我就不理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