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元月十五,自賈母等有爵者,皆按品服大妝。園內各處,帳舞蟠龍,簾飛彩鳳,金銀煥彩,珠寶爭輝,鼎焚百合之香,瓶插長春之蕊,靜悄無人咳嗽。賈赦等在西街門外,賈母等在榮府大門外。街頭巷口,俱係圍帳擋嚴。
此日,寒風大作,賈母等人皆凍得瑟瑟發抖。正等的不耐煩之時,忽一太監坐大馬而來,賈母等人忙迎上去,問其消息。這才得知一時半夥怕是不會來。於是賈母等暫且自便,園中悉賴鳳姐照理。又命下人帶領太監們去吃酒飯。
又等了半日,才見起頭太監騎馬而至,又大半時辰,才聞隱隱絲竹之聲。賈母等人忙跪下迎接。
如何遊園,如何廝見悲喜且不一一贅述,及坐於賈母正室,敘家務私情。
賈母等讓賈太嬪歸座,又逐次一一見過,又不免哭泣一番。然後東西兩府掌家執事人丁在廳外行禮,及兩府掌家執事媳婦領丫鬟等行禮畢。賈妃因問:“薛姨媽、寶釵、黛玉、冷瑤和湘玉因何不見?”
王夫人忙笑道:“外眷無職,未敢擅入。”
賈太嬪聽了,忙命快請,一時薛姨媽、薛寶釵和史湘玉來了,幾番敘述寒溫,賈太嬪見寶釵亦發比別姊妹不同,真是姣花軟玉一般,因而誇讚一番,複又疑問:“林家表妹為何不見?”
賈母笑道:“你林家表妹感染風寒,因怕衝撞了娘娘,所以未敢來。”
賈太嬪笑而點頭,“這倒也是沒辦法的事。不過未見到林家表妹倒是真的有些可惜了。林姑父如今極得聖心,而兩位表妹更是博得逍遙王太妃的讚賞。”
賈母、王夫人聽說皆有些怔愣,賈母更悔當初讓她們兩個回家,如今又沒接來,心下思量,並不表露。
薛姨媽倒是很有些歆羨之意,薛寶釵隻盈盈微笑。那史湘玉心裏卻像打翻了五味瓶,方才賈太嬪誇讚寶釵時,她心裏便很不甘,自己堂堂一個公侯家的小姐,竟是比不上一個商人之女嗎?!如今賈太嬪更是對林家兩個女兒,一口一個稱讚,頗有推崇之意。這怎能不讓她又妒又怨,恨不得對著賈太嬪怒吼咆哮,讓她看清現實。隻是上回的事兒,她還記得,這事兒她卻是不敢的。
史湘玉正胡思亂想之時,隻見賈太嬪又笑問:“寶玉為何不進見?”
賈母乃啟:“無諭,外男不敢擅入。”
賈太嬪忙命快引進來。小太監出去引寶玉進來,先行國禮畢,賈太嬪命他進前,攜手攔於懷內,又撫其頭頸笑道:“比先前竟長了好些......”一語未終,淚如雨下。”
不管賈家是非,林家姐弟這邊卻是和樂萬分。
上元佳節,街上遍布各色彩燈,不僅各種吃食玩物俱全,各店鋪也設燈謎以引客人,可謂遊人如織,這一日,就是深閨女兒也可隴上麵紗出來遊頑,是以街上彩衣繽紛,有掩紗大家閨秀,亦有清秀眉目的小家碧玉,惹人駐足,流連忘返。
前幾日,冷瑤其實便已經好得差不多了,隻是賈敏和黛玉、旭宸就是不讓她下床,更不讓她出去。今日,好說好勸的,可總算可以出去走動走動,看看花燈和其他的了。
賈敏雖被冷瑤說得啞口無言,不得不讓她出去散心,但心裏終究有些不放心。不惹眼的防風大毛鬥篷,細小的針線一堆,覆麵的輕紗,和暖和易行走的毛皮平底長靴......有用的沒用的,賈敏準備了一大堆。更是強逼著冷瑤穿上了一件厚厚的衣裳,這才罷休。
天將黑,冷瑤無奈的換上行頭,隻當沒聽見丫鬟們的偷笑聲。仔細瞧瞧,黛玉身邊有琴、書、畫還有會武的棋圍著,小旭宸則是跟在她的身邊,還美其名曰:保護姐姐。而在他們姐弟最外邊,又有六七個得力的護院小廝在四周圍成一遭,暗中更有赫羽、紫羽一前一後隔開些距離保護著。冷瑤細細想了一遍,覺得甚是穩妥。
街上人確實多,花燈掩映,笑語滿耳,都城比之他地,的確富庶繁華。眾人的興致都十分高,尤其是黛玉和旭宸,畢竟南方比之北方保守,這是她們頭一回體會這種萬火燈明、連袖舞翩的盛景,看什麼都稀奇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