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媳婦便回說:“一年在學裏吃點心或者買紙筆,每位有五兩銀子的使用。”
探春道:“凡爺們的使用,都是算在各屋裏月錢之內。環哥原是從老太太那兒領,但之後都是從姨娘那領二兩。寶玉的,老太太屋裏襲人領二兩;蘭哥兒是大奶奶屋裏領。這怎麼每人多出五兩?原來上學去的是為這五兩銀子!從今日起,把這一項減了。”
又對平兒道:“平兒回去,告訴你奶奶,說我的話,把這一條務必免了。”
平兒笑道:“早就該免。舊年奶奶原說要免來著,因年下忙的很,就給忘了。”
探春點頭:“我就怕說我又自作主張了。”
“姑娘這是什麼話,如今太太把事情交由您和大奶奶經手,凡事您看著要辦要改的無需顧慮,我們奶奶斷然不會說個不字的。”
李紈因問:“寶姑娘的怎麼不端來一處吃?”丫鬟們聽說,忙出門到看簷外,命媳婦們說:“寶姑娘如今在廳上一處吃,叫她們把飯送了這裏來。”
恰被探春聽見,她高聲道:“你也別隨意支使她們!那都是辦大事的管家娘子們,你們支使她要飯要茶的,連個高低都不知道!平兒這裏站著,何不叫她去呢!”
平兒知探春的意思,忙答應了一聲出來,外麵那些媳婦們都悄悄的拉住笑道:“哪裏用姑娘去叫?我們已有人叫去了。”一麵說,一麵用絹子撣台階上的土。
平兒也沒有拂了她們的意,當下便也坐下。彼時有茶房裏的兩個婆子拿了個坐褥鋪下,說:“石頭冷,這是極幹淨的,姑娘將就著罷。”平兒點頭笑道:“多謝。”
一個又捧了一碗精致新茶出來,也悄悄笑說:“這不是我們常用的茶,原是伺候姑娘們的,姑娘且潤一潤。”
平兒遂欠身接下,這才指著眾媳婦悄悄說道:“你們也鬧的太不像樣兒了。三姑娘是個姑娘家,不肯發威動怒,你們卻借著這樣藐視欺負她。若果然招她動了大氣,不過是你們倒黴受罪。”
一個媳婦道:“我們哪裏敢呢!三姑娘雖是未出門的小姐,但到底是主子,就是再借我們一個膽兒也是不能夠的。”
另一個媳婦也道:“剛才三姑娘讓人去領三十兩銀子給趙姨娘送去,我們再不濟也能看出三姑娘是說一不二的了。對親娘都是如此,何況是咱們。”
平兒一驚:“別渾說,她不是那樣的人,不過就是太太如今讓她幫著管家,她不願被人捏住把柄所以治下公平嚴格了些。不願給姨娘開先例,也就是這個意思。”探春什麼樣子的,這麼久,她看得自然清楚。
那個媳婦暗指探春不近人情,連親身母親都不放在眼裏。但被平兒一番話說過,自知失言,忙道:“姑娘說的是,三姑娘這是大義,我們不該渾說。”
正說著,隻見秋紋往這邊走來,眾媳婦忙趕著上前問好,“姑娘也且歇歇,裏頭擺飯呢。等撤下桌子來,再回話去罷。”
秋紋笑道:“我比不得你們,我哪裏能等得了?”說著,便直要上廳去。平兒忙叫:“快回來!”秋紋回頭,見了平兒,笑說:“你又在這裏充什麼‘外圍子防護’?”回身便坐在平兒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