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坐在自己身邊,湘雲因說:“這裏有風,石頭上又冷,去那邊坐坐去罷。”
寶玉正想著一會兒要去瞧黛玉,便問:“怎麼就你出來了,林妹妹呢?”
湘雲笑道:“林姐姐在午睡呢!”
“剛用過午飯就躺著可對身體不好,待我去喊她出來走走。”說著便起身往瀟湘館來。
湘雲在後麵喊道:“你這時候去打擾,擔心林姐姐惱你。”
寶玉擺了擺手:“不會的。”
從沁芳橋一帶堤上走來,隻見柳垂金線,桃樹嫩芽舒展,忽見一雀兒飛來落在一顆銀杏枝頭,模樣討喜可愛。
寶玉駐足待要細看時,忽見一股火光從山石那邊發出,將雀兒驚飛,他吃了一驚。隨後又聽外邊有人喊道:“藕官你要死!怎麼弄些紙錢進來燒?我回奶奶們去,仔細你的肉!”
寶玉聽了,愈發疑惑起來,忙轉過山石看。隻見藕官滿麵淚痕,蹲在那裏,手內還拿著火,守著些紙錢灰作悲。
寶玉忙問道:“你給誰燒紙?快別在這裏燒!你要是為父母兄弟,你告訴我名姓兒,外頭去叫小廝們打了包袱寫上名姓去燒。”
藕官見了寶玉,不做一聲,寶玉數問也不聽她回答。忽見一個婆子惡狠狠的走來拉藕官,口內說道:“我已經回了奶奶們,奶奶們氣的了不得!”
藕官也隻是一個十一二歲的女孩子,怕去受辱沒臉,便不肯去。
婆子罵道:“我說你們別太興過頭了,如今還比得你們在外頭亂鬧呢!這是尺寸地方兒。”指著寶玉道:“連我們的爺還守規矩呢,你是什麼阿物兒,跑了這裏來胡鬧!怕也不中用,跟我快走罷!”
寶玉忙道:“她並沒燒紙,原是林姑娘叫她來燒那爛字紙,你沒看真,反錯告了她了。”
藕官正沒了主意,被寶玉看見,自添了畏懼。現在忽聽他反替自己遮掩,心內轉憂成喜,也便硬著口說道:“哪裏是紙錢,我燒的是林姑娘寫壞的字紙。”
那婆子彎腰在紙灰中揀出不曾化盡的遺紙捏在手內,說道:“你還嘴硬?有憑有據,你和我一起上廳上講去。”說著,拉了袖子,拽著要走。
剛巧這時雪雁正往這邊過來,看見藕官被一婆子拉著不放,便隻身走了過來。
“二爺也在,你們這是做什麼?”
那婆子一見雪雁來了,便指著藕官道:“姑娘你快來瞧瞧罷,你們屋裏的藕官竟在這裏亂燒紙錢。”
雪雁聽了這話,有些疑惑,這還不到清明,做什麼燒紙錢,還在這裏?但是因藕官現在是自己人,而且此次出來就是要找她,雪雁見這婆子神情怕是要揪著此事不放,若要讓藕官被帶走,她受責罰是小,讓她們姑娘沒臉就不好了,因而少不得要護住她。
當下便道:“你果真見是她燒的?”
“當然,是老奴親眼見的,做不得假。”
“那你便和我一起帶著她去見我們姑娘,該怎麼來和我們姑娘說清楚,你自可以帶著她去執事那兒。”雪雁故意這樣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