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這兒,柳五兒心底透亮,這錢槐,除了相貌神態猥瑣,審美喜好什麼的,與自己壓根兒格格不入,將來就是勉強在一處,也一定是一對怨偶,想到這兒,柳五兒當即決定要將錢槐的這個心思扼殺在搖籃裏。回頭拖得久了,這錢槐要是真覺得有希望,正兒八經地求親上門,自己家是拒還是不拒?
要是拒了吧,得罪錢家之餘,還得罪了趙姨娘;要是不拒吧,難道下半輩子就跟這個綠豆眼兒一起過?柳五兒心想,這可不成啊!
“五兒妹妹……”那邊廂錢槐又開了口。
“別,您可千萬別,咱們又不是親戚,您左一個妹妹,右一個妹妹叫著的,我可還真當不起!”柳五兒前世裏也算是個牙尖嘴利的,這時候也不遑多讓,一張口,就跟爆豆子似的,“再說了,我又不是府裏的老太太,成日裏在家閑著的,用不起這麼好的料子。您要是特為送我的話,五兒在這兒謝過了,不過您還是拿回去吧!”
麵前的錢槐那雙綠豆小眼兒立即睜大了些,眼神之中流露出十分的吃驚。大約這柳五兒以往總是柔柔順順的,頭一回口氣這麼衝地與他說話。柳五兒可不管這麼多,一轉身就要往自己屋裏去,將錢槐晾在外頭。哪曉得錢槐竟然又笑嘻嘻地開了口。
“這個,五兒妹妹……”好麼,感情這稱呼成了習慣,改不過來了。“妹妹一直在家,穿得素簡一些原本沒什麼。等妹妹的病再好點兒,咱倆的正事兒定下來了,那會兒自然是,‘佛要金裝,人要衣裝’的。”說著朝柳五兒擠擠眼睛,拋了一個“你懂的”的眼神過來。
柳五兒登時險些將肺氣炸,這是將自己當了什麼人,難道要按你錢槐的喜好,妝扮了出來給你錢槐看麼?想到這裏,柳五兒便再也忍不住,冷下了臉,說:“這可千萬別,我這身子就算是好不了,也用不著您這樣無事上門獻殷勤的主兒。”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這話錢槐倒也懂,登時變了臉色,連連道:“想不到,幾日不見,妹妹身子確實是好多了,這嘴皮子也越發地利索起來。”
“我哪句沒說在正理兒上了?”柳五兒頭一揚,“我柳五兒又不是你錢槐的奴仆,與你半毛……半文錢關係沒有,犯不著看你臉色過日子。”
“我這不是為你好麼!你從來沒當過差,自然不曉得當差的辛苦。”錢槐心頭火起,但是還是耐著性子勸起柳五兒,“日後我一定對你好,保管教你日子過得舒舒服服的……”
“過幾天我便出去當差,”柳五兒當即打斷了錢槐,“粗使丫頭也好,灶下茶房也罷,總之我自己做活養活自己個兒,吃穿用度什麼的,實在是不勞您多費心。您少關心我兩回,少將不知從哪兒順來的尺頭捎給我,便是給我積福了好不?”
所謂話不投機半句多,何況柳五兒這話說得確實尖酸,錢槐變了臉色,終究是沒好意思將他姨媽從寧府采買當中克扣下來的尺頭送柳五兒,拎著東西訕訕地走了。柳五兒的父母聽說了這些,倒也沒有過多責怪柳五兒,隻說錢槐畢竟是趙姨娘的內侄,得罪了麵上不好看,以後少來往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