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常恨水,是個酒鬼加賭鬼。
取了個老實女人喬其,生了三個孩子,大女兒常東,二女兒常南,小兒子常西。
沒等常北出世,大女兒常東被他賣給青樓換了十個銀幣做酒錢和賭資,常東受不了屈辱跳崖自殺,老婆也傷心過度,一口心血吐在了女兒的屍體上,沒堅持幾日,就憤然離世。
剩下二女兒常南,帶著弟弟常西艱難度日。
“自是人生長恨水長東。。。”
李阿生來到這個小村莊親眼目睹了這個無良狗血真事後,下意識就嘟囔了這麼一句前世古代名詞,不合適,可是,這麼禽獸,實在是超出了自己語言評價能力範圍,憤怒的糊塗了,才下意識嘟囔了這麼一句,常恨水是多麼的恨常東啊,起的名字一點都不吉利!
輸完了錢,常恨水走出了賭坊,今夜還吹著風,今夜還飄著雪,雪花落在身上臉上,一點都不溫柔。
這麼寒冷的冬夜,最妙的是喝點烈酒啊!
何處美酒不解憂,哪裏的烈酒最溫柔呢?
老鴇子的聲音回蕩在豔春樓的時候,常恨水還是被當做大爺伺候了起來,盡管沒錢。
滿意的從妓子如意身上爬起,係好腰帶,常恨水抱著一壇子酒往外走,被老鴇子拿著賬本,帶著五六個打手攔住了。
雙方會談,常恨水表達了繼續賒賬的意願,不吃白食,並鄭重承諾,等他賭桌上大殺四方之後,會把豔春樓用金粉粉刷一遍,老鴇子笑意盈盈,表達謝意之外,還強調,金粉遙遙無期,也隻是憑空向往也,眼前的小利抓在手,才不負自己的專業美名,頃刻間,有利益,千萬人,吾往矣的鴇子嘴臉,表現的淋漓盡致。
眾人打的常恨水渾身青於之際,老鴇子還善意提醒,如果恨水先生實在沒錢,送常南閨女來認個幹媽也是極好的,媽媽疼愛女兒總是不假的,不但二十個銀幣的欠賬一筆勾銷,還再給他十個銀幣,比常東的價格足足翻了三倍哦。
常恨水驚訝的張大了嘴巴,伸出三根手指久久不能平靜,三倍啊!
天黑了,弟弟常西不喜歡,不喜歡黑黑的夜裏總是彌漫的緊張與恐慌。
夜,黑的厲害,他輕輕的央求著姐姐常南,鎖門好不好,天很黑了啊。
不是害怕天黑,是害怕那個醉醺醺的男人回來,隻是,一扇門擋得住爛醉的步伐嗎?
黑夜,在姐弟倆深深的無奈中,濃入了悲涼。
媽媽和大姐常東,曾經就是這樣,成為了怕黑的女人。
安弟弟的心,聽弟弟的話,常南關上大院的兩扇木門,插上了木栓,又把一根木樁頂住門扉。
這還是這輩子,這個家裏,第一次敢不給那個禽獸留門。
媽媽不曾敢,大姐也不曾敢,驕頭生,慣老生啊,果然排行中間的孩子,才是最勇敢潑辣的,雖然常恨水對誰都不驕不慣。
從院門處,來到堂屋門口,常南麻利的關緊了堂屋的門,來到睡覺的東屋臥室,關好臥室門窗,最後,拉上了厚重的窗簾,似乎是要把自己和弟弟圈在與世隔絕的小空間裏,於是啊,夜更黑了。
一燈如豆,屋內暈暈燈光,常南坐在燈下,弟弟在炕的一角。二姐做針線,陪他入睡,沒有講故事,六歲的孩子還是努力露出了淺淺的微笑,以示安然。
怕黑的人,在黑的夜裏,姐姐和弟弟,都試圖在彼此的心中點一盞燈。
油燈快燃盡的時候,燈芯發出劈裏啪啦的聲響,以示燈光即將被淹沒在冬夜裏,常南繡完最後一針,明天終於可以去秀樓向蘭姑姑交貨換錢了,此時屋外雪更大了。
雪落無聲,沒有沙沙作響,此時此刻,留燈古鎮青花客棧老板娘睡意全無,提燈上樓,準備隔夜觀雪,臨窗煮茶取暖時,不知是下雪還是寒冷,勾起了她內心隱藏的情緒,卸掉平時老板娘的偽裝,癡了一下,嘴裏念道:
尤忘雪冷添衣,思緒千裏。何處是歸舟?此時鄉愁,獨自上樓。
當老板娘賀青花獨自品嚐內心秘密的時候,常南心中揣測,窗外的老榆樹一定被雪染白了吧?
忍不住拉開窗簾一角偷看一眼,果然,樹南輕絮,樹北白紗,空條彈作琵琶,卻道瓊枝天花。
這點詩意的雪帶給她略微的歡喜和內心的平靜,遺憾的是媽媽和姐姐看不到了。
然後,常南乞求的這點詩意的平靜,卻被“咯吱、咯吱”的聲音打破了。
是的,安靜的雪夜響起了“咯吱”聲。
“咯吱,咯吱。。。”
姐弟倆豎起了耳朵,小常西一臉的緊張,雙手緊緊抓住了被角。
是用刀撬開院門木栓的聲音,男人回來了,是那個男人踩著積雪帶著酒鬼的醉意,帶著發財的心思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