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琴撲了上去,顫抖著手在她鼻子底下一探,再摸了摸沈瑩繡的臉哭笑著哽咽道,“小姐真是退步了,以前紫煙總誇小姐畫眉畫的最好了,小姐別急,抱琴幫您畫完呢。”

抱琴將梳妝台前所有地胭脂水粉都拿了過來,抹了淚出去打了一盆熱水過來,從櫃子裏找了幹淨的毛巾出來給她擦過了身子,換上了一套她生前最愛的衣服,淨過了臉幫她細細了上了妝,從自己頭上拔下了過去她賞賜的一根玉簪給她戴上。

裝扮完後將屋子裏所有的窗戶都打了開來,給自己換上了一身黑白的素色衣服,頭上紮了白布一步一步地朝著那蕭條院落的大門口走去。

門口的兩個婆子正磕著瓜子聊著天,無端一陣冷風襲來,皆抖了身子,其中一個罵罵咧咧道,“真是晦氣,被派到這裏守著這個病癆子,拖了兩年多的身子了,怎麼還不死!”

“呸呸,小心隔牆有耳,你不要命啦!”另一個婆子趕緊捂著她的嘴,“再怎麼著裏麵還是世子妃。”

那婆子嚇的一身汗,下意識地朝著裏麵看去,剛要說什麼就看到回廊深處慢慢走過來的一抹身影,驚嚇之下扔了手中的瓜子就大叫了一聲,“鬼啊!”

另外一個婆子一拍她的肩膀,“大白天瞎嚷嚷什麼你。”跟著往裏一看,先是一驚,等到看清楚的時候這才喊道,“這不是抱琴姑娘麼,怎麼穿成這樣。”

抱琴冷冷地看著那兩個婆子,“去稟報世子爺,世子妃,役。”

侯府一間雅致的小別院裏,亭落下一人坐著輪椅愣愣地執筆懸在半空中,墨水從筆尖掉了下來在宣紙上暈染了開來,待到他回神的時候,那宣紙上的蝴蝶翅膀處已經染了厚重的墨跡。

齊顥銘心底無端的一顫,看著那畫中猶如折了翅膀的蝴蝶,眼底染上了一抹深意。

南陽侯府世子妃久病不愈,不幸離世,年方二十一,無子。

靈堂前地院落裏憑空卷起了一陣風,卷著地上尚未清理的落葉,卷上了半空之中。若有來生,她再也不要靠近這個男人,飛蛾撲火,自取滅亡。願佛祖能夠還她一顆清明的心,淡然處之……

還是那個臥榻之上,她安靜地靠在那裏,眯著眼望著窗外地桃樹,初春時刻,寒冬才剛剛過去,桃樹等不及著抽著小嫩芽,這是她醒來的第三天了。

沈瑩繡還是難以置信自己竟然又活過來了,伸手看了又看那自己八年前的小手,讓青碧一次又一次的拿過了鏡子看自己的臉。

就連屋子裏的丫鬟和奶娘都年輕的讓她不適應,足足兩日她用來說服自己,這是沈府,不是南陽候府。

門吱呀一聲開了,沈瑩繡下意識地望向門口,進來的還是抱琴,不過是八年前那個笑起來十分稚嫩的十一歲小丫頭,“小姐,這是新進的果子呢,我從廚房那拿來的,您快嚐嚐!”

還是那般親昵地動作,抱琴拿起一個剝了殼的桂圓塞到她嘴裏,沈瑩繡卻吃的淚眼婆娑。

“怎麼了小姐,不好吃麼,難道她們騙我!”抱琴看著那一碟子的桂圓,再看沈瑩繡一臉的淚痕頓時慌了,袖子撈撈要去找她們麻煩。

多好啊,自從去了侯府隨著她們一個一個的消逝,她就再也看不到抱琴臉上的調皮,沈瑩繡拉了她回來,往她嘴裏也塞了一顆,“你嚐嚐不就知道了。”

抱琴趕緊捂著嘴,生怕被喬媽媽看到了,渾淪吞棗般吃了下去,偷偷對她說道,“喬媽媽一早才訓斥過我們,說以後再也不準我們獨自讓小姐去池塘邊了,要是再暈過去了可怎麼辦。”

沈瑩繡一愣,隨即明白過來,就是這一暈,自己才有機會回來,心中隱約發疼,就像是前世帶來的後遺症一般,一個來自於身體,而她來自於心裏。

抱琴則呆呆地看著自己家小姐,這一醒過來,小姐整個人都變了,好像變的很安靜了,又有說不上來的沉穩,眼神也變了,不過看她的眼神更溫柔了!

“抱琴,你又偷懶了!”簾子一下被拉了開來,青碧端著一個盤子,裏麵放著兩套新做好的春裝,抱琴趕緊上前接過她手中的托盤,“我這是給小姐送水果呢,再不去拿啊,就該隻剩下一些核了,青碧姐你沒瞧見那婆子的臉色,哼!”

“得了,那邊的婆子還敢得罪了你不成,快去把衣服掛起來。”回頭給瑩繡整理了一下領口,“夫人知道您醒了三天了,也沒有過來看的意思,倒是小少爺還惦記著您。”

“他那是惦記著上回表哥給我帶來的小玩樣,罷了,看他還有心記得我,等會差人給他送過去吧。”瑩繡從臥榻上下來走到梳妝台前坐下,“對了,父親下朝了沒?”

青碧沒想到小姐這麼容易就鬆了口,沒多問吩咐了人帶去罄竹院給小少爺沈祺誌,走過來幫她重新梳了頭發,“老爺快下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