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顥晟沒有注意到瑩繡的目光,倒是身旁的柳絮兒順著視線看了過去,瞧見了瑩繡那不太好的臉色,關切地一問,“這位姑娘,是不是身子不適?”

女神一說話,還在拚船的這些人目光都落到了她們這,瑩繡回了神身子往後靠了靠,斂去眼底的複雜回了一笑,“多謝柳姑娘關心,剛剛有些暈船而已。”

身在隔壁船上的若慕一聽便要自己丈夫扶自己過來看看被瑩繡給攔了下來,“你仔細些別過來了,我好多了呢。”

“沈小姐,我們這裏剛好煮了一些薑茶,若你不嫌棄,可以喝著祛暈。”齊顥晟身後推出一輛輪椅,一個身著黑衣的男子站在輪椅身後手扶著把手,輪椅上坐著一個少年,一襲繡著竹葉花紋的衣服,臉上帶著一抹隨和地笑望著她。

瑩繡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沒有駁了這前世小叔子的麵子,讓丫鬟上前去拿了薑茶,幾艘遊船都被連在了一塊離的近了些,瑩繡坐在詩雅旁邊,一麵手捧著那薑茶,一麵望著這靠近山體的一麵,就近看還能夠看到那山峭上因為長久水流腐蝕而形成的小洞窟。

湖水泛的湛清,離的近了瑩繡都能聽到那輕微的拍打聲,耳旁是隔壁船上傳來的笑聲,瑩繡聽到他們提及她的名字,回頭一看,隔著一層遮擋的紗布,已經去了柳絮兒船上的瑾澤朝著她做了個手勢,接著柳絮兒的聲音傳來,“聽聞沈小姐師承蘇妙弋,不知今日可否一聞?”

握著杯子地手微不可見的抖了一下,瑩繡不動聲色地將杯子放到桌子上,看詩雅擠眉弄眼地朝著自己打暗示,有些無奈地拒絕道,“有幸在她名下學過幾年罷了,不敢獻醜。”

齊顥晟朗聲道,“連我這不諳音律的都知道京城之中論琴曲蘇妙弋乃是女中翹首,沈小姐不必謙虛。”

喬詩雅跟著稱讚道,“是啊,瑩繡,我也好久沒有聽到你彈了,今天恰好齊二少爺帶來了琴,不如你彈一首給我們聽聽?”

京城之中清倌出生的蘇妙弋彈得一手好琴,因了拒絕某位達官貴人不願入府為妾被迫離開賴以生存地樂坊,畢竟是從樂坊出來的女子,很多的官家都不願意接受她做樂師,更何況是貌美的女子,哪個主母會想要這樣一顆定時炸彈在家裏。

當時恰逢沈夫人有身孕,不能照顧到年僅五歲的瑩繡,也不知道唐夫人當初打的是何種意思,建議沈夫人瑩繡年紀不小應當學些東西,不如請了蘇妙弋前來教學,瑩繡跟著蘇妙弋學了四年的琴,九歲那年蘇妙弋離府遠行。

外人不知道的是,九歲之後瑩繡就再也沒有碰過琴,而蘇妙弋並非是主動離開,而是被沈老爺趕出去的。

至於趕出去的原因,那算是又一個噩夢吧,瑩繡看著那擺出來的琴,頗有些進退兩難,齊二少爺齊顥銘伸手撥弄了一下琴弦,清脆悅耳的聲音傳了開來。

柳絮兒以為她不好意思,“春色正好,既然大家都有這個興致,沈姑娘若是不嫌棄,我願意以歌伴曲。”

這當時瑩繡莫大的榮幸了,京城之中多少人想要博得美人一唱,重金博得一笑,她沈瑩繡今天這麼輕而易舉地就讓她開口說伴曲,若還是拒絕,豈不是不識抬舉了。

可畢竟身份疏徒,她是正經人家的姑娘,而對麵船隻上的說的不好聽一些,確是賣笑為生的嫿坊姑娘,若是喬媽媽在此,定是要斥責她們此等不合禮數的事情也可以說

今日在此的都是些年輕人,大都崇拜眼前這個清潔傲然的女子,就連南陽侯府的世子爺都拜倒在她身下了,她拒絕的種種理由似乎都成了她在作傲。

幾艘船上的人都聚集在了船頭,瑩繡看了一眼那放在對麵船上的琴站了起來,撥開了那遮擋的紗布,走到船頭兩船相靠的地方正要跨過去,耳旁傳來一聲小心,整艘船猛的一個震蕩,瑩繡剛剛提腳要踩到那個板子上,整艘船就這麼挪了位置,空隙猛然變大,來不及躲閃,隻覺得腳下一空,整個人懸空之下消失在了大家的麵前。

事出突然,直到那落水聲傳來,陳寶琳呆呆地看著手中那被她扯斷的衣角,神色瞬間慌張了起來,“瑩繡姐落水了,快,快下去救人啊!”

瑩繡感覺自己像是墜入了一個窒息的世界裏,鼻息間傳來的刺痛和冰冷讓她驚慌失措了起來,死亡的熟悉感猶然而至,耳旁隻傳來湖水拍打船沿的聲音,隱隱約約傳來船上人焦急的喊聲,模糊不清。

“救命~“口中不斷灌入那帶著腥草味道的湖水,那一陣熟悉的感覺不斷襲來,好像隻要她一鬆手閉上眼,就是又一次的離開。

她不甘心,老天不會這麼開玩笑,讓她重生之後這樣死去。

瑩繡掙紮著冒頭出了水麵又再度沉了下去,船底那長久浸水而生出的青苔清晰可見,身體裏傳來那壓製的感受讓她難過發不出聲音來。

在她快要放棄的那一刹那,一雙手有力地將她來了起來,瑩繡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揪著他的手,耳旁傳來低沉的安撫聲,“別亂動,抓著我就沒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