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海市的夏天,難得會有如此酷熱的時候。
前幾天下了一天暴雨,所有的雲彩都不見了,萬裏無雲的天空,明晃晃的太陽直直的照在人頭頂,連塑料安全帽都變得滾燙,如果不是安全帽和頭頂之間還有一層空隙,那工地上的活真是完全幹不下去了。
即使這樣,今天的工人們也還是有點懶洋洋的。
畢竟天氣太熱了,灌下多少涼白開,轉眼間就能變成汗排出去。
大劉看看天上明晃晃的太陽,一手拿著工程進度報表,另外一手無意識的撥動著夾著報表的鐵夾子,發出“哢噠,哢噠”的聲音。
“劉總,你也看見了,這中海的天氣今年太糟了,不是下大雨就是大太陽天氣,還好咱們這不是別的地方,不然超過40度還要停工,所以這個進度自然是落下一點點,等到過了九月,肯定就。。。”一旁肅然站立的工地負責人老蘇陪笑著,伸手從兜裏掏出煙來。
大劉劈手把文件夾扔到了老蘇的臉上,他力氣很大,畢竟以前也是陪著瑞哥打天下,當時號稱瑞哥手下的四大金剛,雖然現在四大金剛隻存其二,他也中年發福,長出了啤酒肚,但那接近兩米的身高和比常人起碼寬一半的肩膀,還是讓他充滿了威懾力。
他站起身來,頭差點頂到簡易房的頂棚,臉上全是不爽:“老子花這麼多錢,是請你來養老的麼!”
“劉總。。。”老蘇眼皮抽動了一下,但仍然低下了頭,乖乖挨罵。
他在中海市建築這一行,算是做了一輩子,十六歲從小工開始幹,到現在也四十八歲了,憑著經驗幹到項目負責人這一個職位,少說也做了三十幾年。對於麵前這個坐在屬於他的椅子裏,吹著屬於他的空調的高胖男人,他有一肚子怨言,但他一句都不敢說。
誰不知道龍海建築公司以前是幹什麼的!跟他們對著幹,那是作死!
老蘇剛開始幹小工的時候,改革開放才開始。過了幾年,等他榮升大工的時候,龍騰幫也在中海市打開了小小的局麵。那時候的**還不能稱之為**,隻不過是一群無聊的小青年罷了。上班的時候互相看不順眼,下了班以後出去約個群架,大家活動一下身體罷了,跟利益那是半點扯不上關係。
當然,出手沒輕沒重的也有,比如這個龍騰幫。
於是嚴打的時候,龍騰幫被整的最嚴重,四大金剛一個坐牢一個槍斃,老大林瑞也不知所蹤。
又過了幾年,老蘇開始一個月拿好幾百工資,整天吃著豬頭肉喝著小酒笑話上班的那幫傻子的時候,龍騰幫又死灰複燃了。
隻不過這次,他們變成了公司。
龍海股份有限公司。
後來是龍海國際股份有限公司。
等到他們找上老蘇的家門的時候,已經是在中海市數一數二的龍海集團了。
他們想找老蘇給他們幹活,老蘇看著比自己當時工資高出快一半的價碼,動了心。
所以現在才站在這裏挨罵啊,隻能怪自己一時貪心了,如果當時自己沒有上這條船。。。。。。
老蘇心裏暗想,臉上就露出了一絲懊喪的表情。
大劉看著老蘇臉上的表情,臉上的怒氣收起來,他站起身來,和顏悅色的拍著老蘇的肩膀:“老蘇,怎麼,生氣啦?別生氣,我也是著急,你知道,我們瑞哥對這個工程挺上心的,我一時激動,你別放在心上。這樣吧,下班了咱們出去吃個飯,平常咱們也不一起聚聚,感情都生分了,怎麼樣?豐盛樓可是有我訂的常年包間,現在正好是吃澳洲龍蝦的時節,晚上出去好好喝一頓唄?你要是還生我的氣,我,我就。。。”
大劉舉起自己的手,作勢朝臉上扇去,老蘇趕緊攔了下來。老蘇是個很實誠的人,看到大劉這麼誠懇的道歉,自然不能讓自己的頂頭上司自己打自己。
能在上世紀混**沒把自己混到去蹲四麵牆,或者被砍死在黑街裏,而是混到大劉這個地位的,沒有一個不是人精。打一棍子再給一根胡蘿卜的手段大劉用的十分精湛,三兩句好話以後,老蘇就笑著出去監工了。
大劉重新坐了下來,臉上帶著得意的神情,哼著歌拿出手機看起來。
少頃,他撥了一個號碼。
“莎莎,你猜我是誰?哈哈,你怎麼知道是你大劉哥?哦,我聲音真那麼好聽?小狐狸,你嘴可真甜!晚上我去咱們夜總會唱歌,別弄那些歪瓜裂棗的招呼我,給我留三個大學生,知道不?誒,真乖,我啊。。。我想你,我怎麼不想你,有空再一起切磋技術啊,嘿嘿嘿。。。”大劉笑的見牙不見眼,一張滿是橫肉的臉上遍布淫邪之色。
咚!嘩啦!
玻璃碎裂的聲音,即使隔著臨時板房的窗戶也傳了進來,大劉看看那邊,又說了兩句才放下電話,他人胖了,夏天也怕熱,看看外麵的天氣,他拿起板房牆上不知道是誰的草帽戴在頭上,想了想,又摘下草帽,把上衣脫了,****著上身戴個草帽出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