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高的丹陛上,岫雲巋然而立,雙臂平展,大聲說道:“眾卿平身!”如今的她,雙鬢已經露出了白色。她是受萬人膜拜的一國之後,掌控著天下蒼生。
岫雲抬眼望著已經半百的多海總管,道:“宣讀哀家懿旨!”
隨後,多海打開了手中的卷軸,高聲地朗讀起來……
岫雲的思緒隨著多海擲地有聲的宣讀而回到了過去,從她進宮到現在的點點滴滴,一切都是清晰可見,仿佛昨日。
那日,她派人尋遍了整個皇宮,甚至尋遍了整個京城都沒有梁玄臨的下落,他就像在這個人間蒸發了一樣。她總是抱有那麼一點點的希望,希望他還活著,在王朝的某一個角落,靜靜地看著她今日的一切。
梁玄臨的失蹤,讓爾聿提前擔當了重任,岫雲也自然輔佐爾聿登上皇位。現在,爾聿已經成年,她也放下了手中的權力,歸政於皇帝。
神思間,多海已經將歸政的懿旨宣讀完畢,眾臣跪地叩首。岫雲沉沉地歎了口氣,終於,她可以卸下一身的榮光。
這一生,她渴求過的榮耀,卻也成為牽絆她的繩索,如今,她好像重獲了自由一般,一身輕鬆。
散了朝會,爾聿恭敬地送岫雲回了金宮。途經廣宣宮時,有一個小宮娥稟告,說是懿太妃病重過世了。
懿太妃自從兒子殤逝後,就一直萎靡不振,精神也大不如從前了,頭腦有時清醒,有時又糊塗,如此過完了殘生。
岫雲在聽聞這個消息後,她隻是淡淡地歎息,宮闈之中,誰也逃不過這樣的宿命。也許,他們不該畏懼死亡,甚至他們應該慶幸這早早地死去,願來生能獲得幸福和快樂。
“聿兒,”岫雲喚了爾聿到跟前,他已經長成了一個翩翩少年,滿腔的豪情壯誌,現在已經是他們年輕人的天下了,岫雲望著他,說道:“我這幾年感覺累了,現在你已經長成,我也該走了。”
爾聿乍聽她的話,急道:“母後,朕還要好好地孝敬你。朕自幼喪母,若沒有母後的照顧,朕也難有今天,母後,朕早就把你當作了親生母親一樣了。”
岫雲笑了笑,道:“我何嚐不知道你的心思,在我的心裏,也一直把你當作親生兒子一樣疼愛。可是,這個宮廷束縛了我一生,我好想在臨終前回到故鄉去,了此餘生。”
“母後!”爾聿不舍得,但見岫雲去意已決,隻能答應了,道:“那兒子派人護送母後。”
岫雲笑了笑,道:“不必了,勞民傷財的。我隻要秋河陪著我就好了。”說罷,她瞧了眼跟她一樣年過半百的秋河,道:“秋河,你願意跟我走嗎?”
秋河握著岫雲的手,道:“我這輩子如果說還剩下什麼,那就隻有娘娘你了。”
“好秋河!”岫雲感慨地說道。
臨州。
春日,暖風和煦,鬧市裏各種攤位琳琅滿目。兩位年邁的婦人相互攙扶著,慢慢地逛著鬧市。盡管年歲已高,但是從她們的臉上,依舊可以看到當年風華並茂的痕跡。
一群可愛的孩子們一蹦一跳地從她們身邊經過,唱著臨州的民間童謠。其中的一名婦人忽然淚眼婆娑,想起自己年幼時,正是跟著家人一起唱著同一首童謠。
“小風車,轉呀轉,轉來風調和雨順;小風車,轉呀轉,轉來爹娘的懷抱;小風車……”那婦人竟跟著孩子們一起唱了起來,她的臉上洋溢出了幸福的神色。
忽然,在人潮的盡頭,有一個跟她們一樣年邁的老人,手中也提著數支小小的風車,童心未泯般地隨聲附和。
那兩名婦人忽然驚呆了,竟癡癡地站在原地,望著不遠處的那個老人……那群孩子徑直地跑向老人,從老人手中爭先恐後地討要風車,然後,他們手持著小風車,圍著老人慢慢地跑著……
風車轉動著,轉動著,轉來了希望,也轉來了幸福……
再回首時,那兩名婦人皆已熱淚盈眶,顫顫地望著前方!
後記
據大梁皇朝史書記載,自靖遠帝起,大梁進入了鼎盛時期,綿延百年,靖遠帝被百姓稱為一代聖祖。然,靖遠帝之後,也就是傅太後,從一位罪婦到輔佐幼帝的賢後,她功在社稷,被人稱為大梁史上的傳奇女子。
可是,不管是聖祖也好,賢後也罷,他們的一生都有過不可告人的一麵,他們的內心受到過煎熬和掙紮。他們都走到過欲望的巔峰,但又都悄然退出了曆史的舞台,他們留給後人的,隻是那一段傳說……
放眼世上,人人皆是如此,為了心中想要的而疲於奔波,甚至用盡手段。他們因為得不到而更想得到,可是,他們可曾想過,若擁有了想要的一切,就真的擁有了幸福嗎?
一切欲望都如同鏡花水月,看著美,想著美,真正得到了就會發現那也不過是尋常而已。
繁花終將落盡,我們最該珍惜的是那盛開的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