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此地別燕丹
蒙古大營之中，夜色已深，但是脫脫的中軍帳裏麵的燈火還是亮著。
百萬大軍之事，何其繁瑣，脫脫每天都忙碌到很晚，而且脫脫不僅僅要處理這些事情，還要處理從後方，快馬傳遞過來的緊急事務。從未有一刻清閑。
葛雲道掀簾子進來，上前行禮，說道：“大人。”
脫脫頭也不抬的說道：“雲道啊？有什麼事情啊？”
葛雲道說道：“有兩件事情？第一件事情是張士誠在高郵城裏麵召集武林人士，準備出城來行刺丞相。”
脫脫冷笑一聲說道：“兩國交戰之事，托付於一個刺客之手，張士誠要麼是病急亂投醫，要麼就是玩障眼法。吩咐下去，提高警惕，其餘的該怎麼辦，就怎麼辦。”
葛雲道低頭說道：“是。”
脫脫還在繼續批閱公文，問道：“第二件事啊？”
葛雲道有些遲疑，好像是不知道該怎麼措辭。
脫脫注意道了葛雲道的停頓，葛雲道是脫脫的心腹，自從脫脫登上丞相之位，以來葛雲道就為脫脫掌管諜報之事，卻從來沒有這樣遲疑過了。不管是多壞的消息，葛雲道彙報起來從來沒有一點猶豫。
脫脫停下來，說道：“到底什麼消息？說。”
葛雲道低下頭說道：“大都有人來了，沒有來見丞相，現在就藏在大營之中。”
脫脫隻覺得頭一暈，他強自鎮定的又問道：“我們在大都的眼線，一點消息都沒有嗎？”
葛雲道說道：“我們在大都的眼線，被一掃而空。最近逃過來幾個人，我們隻知道，從大都來的人是從宮裏麵直接出來的。”
這一句話，打破了脫脫所有僥幸。脫脫有些出神，口中吐出兩個字，道：“陛下。”
從宮裏出來的使者，來的大營之中，卻不見脫脫，是什麼心思。脫脫的心思何其敏銳，自然猜也猜出來一點，再加上這一段時間，大都城裏麵一直不斷惡化的局麵。脫脫猜想事情向自己最不願意的方向滑去。
脫脫有些自嘲的笑道：“陛下想幹什麼，斬將奪軍嗎？”
葛雲道有些激動的說道：“那小兒如果沒有丞相的一次次扶持，那裏能有如今的大權。當年伯顏能做的事情，丞相也能再做一遍。丞相，咱們回軍吧。”
脫脫平息心中的思緒，露出一個頂級人物的風度，說道：“我和咱們陛下，從小玩到大，我還能不了解他。他敢這麼做，一定有了五成把握。至少大營裏麵自少有十分之一的軍隊，會聽來自大都的旨意。”
葛雲道問道：“隻有這麼多人聽陛下的，怎麼會有五成把握啊？”
脫脫有些心灰意冷的說道：“大營裏麵最多的不是聽命於我的也不是聽命於陛下，而聽命於大元。如果我與陛下火並一場，你說這些人對大元的忠心還能有幾層啊？陛下與我從小一起長大，我了解他，正如他了解我。他最大的把握是我不會抗命。”
葛雲道不理解說道：“丞相打算束手待斃？”
脫脫說道：“我大元何其強盛，版圖為曆朝曆代之最，但為什麼會落到如今這個下場，就是我蒙古人做事從不留餘地。自世祖之後，曆代皇位都是血淋淋的，對失敗的人從不寬恕。蒙古人的精英都被殺空了大半，再然後是幾代權相，君權與相權的爭奪，讓整個大元上層動蕩不安，這種內耗才使大元走到了這個地步。”
“我即便是回軍奪回大都，又怎麼樣，自立，我非黃金家族血脈。另立一帝。宗室之中，有誰與我的關係好過當今陛下啊。再者大元已經風雨飄搖了，我忍心與陛下再做爭執。”
葛雲道說道：“丞相的意思是？”
脫脫沒有說，而是下令道：“去將陛下密旨找出來，我要看到。”
葛雲道低頭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