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幾個人卻不約而同的鬆了口氣,因為不管這山林如何的陰森,不管月光如何拉長了來人的身影,都無法掩飾對方隻是一個孩子而已。
的確隻是一個孩子,一個背著竹簍的孩子,看起來像個乞丐,無家可歸的孩子。
“就是你們嗎?”
背著竹簍的孩子如同炸毛的貓咪一般,眯著眼睛看著他們,目光從他們身上劃過,又落到那個在月光下彈著鋼琴的男人身上劃過,猛然似乎認出了什麼,小小的身影立刻就好像爆發出了洪荒猛獸一般的氣息,讓三條不停狂吠的狼狗立刻嗚鳴著癱倒在地上,尿都嚇出來了。
看見自己親手養大的狼狗瞬間夾著尾巴嗚鳴,拉著狗的男人愣了一下,隨後猛然握住了腰間的槍,下意識的向著彈鋼琴的男人望去,而那個彈鋼琴的男人卻是似乎沒有注意到這邊的情況一下,閉著眼,沉浸在自己的彈奏之中。
“媽的。老三先把這小孩控製起來,不要讓他……”
話音還沒有落地,背著竹簍的小孩卻好像離弦的箭一般激射而出,聲音充滿了抑製不住的憤怒,“原來是你!”
“我草,這他麼到底是什麼怪物?!”
幾個男人難以置信的看著那背著竹簍的小孩如同炮彈一般衝來,在絕對的力量與速度麵前,便是他們經過怎樣的嚴格訓練,此刻竟然也無助得如同一個孩子一般,似乎是被擊中了,又似乎僅僅隻是被那怪物般的小孩衝過所帶起的風刮中,立刻如同滾地葫蘆一般四下飛出。
砸在樹上,地上,山上,不管是哪裏,終究讓人好像被大錘擊中一般,筋骨欲折,大口咳血。
“世界上怎麼可能會有這麼恐怖的小孩……我的骨頭……”
趴在地上的人苦澀無比,近乎絕望的望著那如風一般衝過的小孩,看不清楚人影,隻剩下一陣狂風凶猛狂暴的向著那在懸崖前彈鋼琴的男人衝去。
鐺!
沉悶的琴聲響起,楊晨有些可惜的看著眼前黑白的琴鍵如同破碎的積木一般跳躍飛散,太過淩厲如刀一般的風將他割得遍體鱗傷,無論如何也算不上強壯的手臂就這麼掐住了他的脖子,將他舉了起來,窒息的感覺卻讓他忍不住笑了起來。
“是你。原來是你。我早該想到的。”
他憤怒的低吼著,紅著眼,用力的掐住眼前這個帶著金絲眼鏡男人的脖子,想起那些死掉的人,想起那些那麼那麼過分的威脅與要求,想起現在還不知道在哪裏的嬤嬤,他就想直接扭斷這個男人的脖子。
他知道他可以,但終究還是沒有,努力維持著冷酷凶狠的模樣,他放開了手,惡狠狠的看著楊晨,“嬤嬤在哪裏?!”
“真是粗魯啊。可惜了這架鋼琴。”
楊晨咳嗽著呼吸著空氣,擺脫窒息的感覺後,遺憾的卻是被林夕毀掉的那家鋼琴。
“嬤嬤在哪裏?!”
林夕再次問著,太過青澀的麵龐,不管如何故作凶狠,終究還是顯得不夠凶狠。
所以楊晨就笑著,撿起一塊掉在地上的琴鍵,搖搖頭,“好好的一曲夜曲,還沒有來得及彈完。可惜了。”
“嬤嬤在哪裏?!”
林夕徹底憤怒起來,一拳打出,那架還沒有徹底被毀掉的鋼琴立刻就化作一團粉末,洋洋灑灑的木屑被山崖的風吹卷著,在月光下閃爍著點點的晶瑩,然後滾落懸崖,再也看不清楚。
“不要逼我,否則,我會殺了你,我沒有開玩笑,我真的會殺了你!”
他似乎是想要說服楊晨,但更像是要說服自己。
所以楊晨就又笑了起來,“你殺不了我的,也不會殺我。因為,我死了,你的嬤嬤,也會死的。砰,就這樣,你見過的。”
林夕瞬間就顫抖起來,眼前又浮現出那些死掉的人,然後全都化作了嬤嬤的樣子,嬤嬤會死的。
他想著,然後整個人就難以抑製的顫抖起來。
“可惜了。比起和你這樣的小孩子說話,我其實更想安安靜靜的坐在這裏,坐在剛才那架鋼琴前,繼續彈我剛才沒有彈完的夜曲。肖邦的夜曲,你知道嗎?小時候,我母親教我彈的第一首鋼琴曲。”
“以前一直覺得自己彈得還不錯,但今天才發現,原來我一直都做的不夠好啊。”
他歎息著,閉上眼,似乎在想象自己彈琴的畫麵。
林夕從山林的那頭衝過來,一路上打倒那些不爭氣的手下,而他就那麼靜靜的在這山崖前,月光下,沉醉於一首夜曲之中,多麼美妙的畫麵,可惜了。
他就又一次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