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方印不動神色地看著演講繞過了女兒重新開始,心裏卻翻江倒海。他想起了自己的小時候學校開家長會,同學們的父親都能嘹亮地念早已寫好的講稿,而自己不識字的父親隻有撚著衣角紅著老臉結巴著說不出話時,同學們的哄笑和自己的難堪。郝方印明白,作為大學時做過學生會主席的趙虹,不是不會講和不敢上台講,是因為他的出現,讓這個關於“家庭和孩子成長經曆”的話題,引起了趙虹和雪兒的“聯想”進而傷心和自卑,因此而尷尬、窘迫、難堪且緊張;而且,還因為他的“突然出現”,讓她娘兒倆都起了情緒上難以控製的起伏,對於之後的演講自覺已不能流暢和鎮定自如,信心完全失去畏難而退了。當然,各種原因隻有他自己一人清楚。
郝方印艱難地堅持著參加完全部的議程,可是,直到競選結束雪兒和媽媽也沒有再在會場出現,她們放棄了競選。
當然,趙雪兒最終還是考取了較好的大學,可是終究是失掉了很高的加分。假如不是失掉加分呢?
敏感的雪兒畢業後,為了照顧獨身的媽媽選擇留在了D市,而且,拒絕了郝方印在其分配上的關照,倔強地走了自己的路。假如他和趙虹是真實的夫妻,雪兒是公開的女兒呢?或者假如,他能公開趙雪兒就是他郝方印的女兒,即使是私生的,她又會是什麼樣兒的生活呢?比如,比如雨兒……
郝方印知道人生是沒有假如的!生活總是一步步的往前直行,既不能排練,也不能預演,開始就是結局。人生之行踏泥就留印、踏石則有痕,決不會像是寫日記,寫錯了可以擦掉重寫的。
……
郝方印圍著大樹邊走邊想,一抹斜陽透過樹葉的空隙照了過來,照到了郝方印的臉上。郝方印從沉思中醒來,啊——!不知不覺已是斜陽夕照時近黃昏了。嗨!自己在這兩棵大樹下已經轉了半天了,中飯還沒吃呢。看看腳下,大樹周圍的小草已經讓他踩出了一圈清晰的圓圈,腿都有些酸酸的了,摸摸臉上皺巴巴的好似還附著了許多的淚痕。
郝方印長歎一聲,拜別了大樹走出了樹林迎著夕陽往回走去。
西天邊,紅彤彤的一輪圓陽正像一位慈祥的老仙翁,慈祥、平靜、安詳地端坐在瑰麗的祥雲之上。他微笑間一揮手,就把那無限的祝福盡情地灑向了人間。在人間,這祝福則變成了一片無垠的瑰麗、奇幻的晚霞,把個西天染紅了一大半。
郝方印回首一望,那兩棵大樹被夕陽餘暉渡了金邊,在瑰麗晚霞的背景映襯下,顯得更加蒼鬱也更加凝重了……
頭發燙著大卷,人高馬大的王偉,在她的二層高幹樓的花台上,似看不看地圍著一盆蘭花轉圈。這盆名貴的“蓮瓣蘭”是蘭花中的極品,價格自然不菲。這是她費了周折讓D市的某縣********從YN的蘭花基地捎來的。
這十幾年來,家裏的物質生活肯定是無憂,生活品味自然也是檔次不低,她自然也有了閑情逸致。對於奇珍異木、古玩文物的品賞就成了她近幾年修養起來的“高雅”愛好。她既然有了這項“愛好”,那自然也就有人要和她不斷“切磋”了,當然,這個“切磋”是需要先給她“準備”“樣板”的。
鑒賞蘭花就是王偉的高雅興趣之一。此時,正值蘭花花期,晶瑩的花朵兒此時正散發著奇異的馨香,可她無心賞花,也沒心情捉嗅異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