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這個字對於我來說,隻是一個遙遠且籠統的概念。一個固定的場所,幾位熟知且掛念的人,這就是“家”吧。

我不明白,“家”這個字何以能在Sia的心裏占據那麼大的空間。大丈夫當馳騁疆場、馬革裹屍,最不濟,也要行遍天涯,隨處安身。以他的個性,應該沒有任何值得他長久駐足之地。身為男子漢,怎麼可以被“家”著個無限的繩索所束縛。他自己就常說,他這個人,一生無拘無束、任意而為,從未將任何事物真正放在心上過。

也許,我對於家的理解和常人有很大的不同。關於家,留在我的記憶裏的,僅僅是以及非常模糊的金碧輝煌的宮殿、滿臉威嚴的父親、和藹慈祥的母親以及唯唯諾諾的下人們。這一切,在我五歲那年,轟然崩塌、戛然而止。

後來,接觸到了Sia和他的家人以後,我才明白,“家”這個詞遠比我想象的要溫暖得多。它足可以融化開最冰冷的心……

關於此次和Sia一同回人間世界,我其實是懷著一定的私心的。正如我先前所說,每天呆在公主府裏,雖然生活得很優越,可長此以往,難免有煩悶之感,你說是吧?再說,Sia這個人,在處理大事上,可謂是得心應手、麵麵俱到。可你若是讓他出來日雜事務,他卻往往不知道該從何處著手。還有一點,也是最重要的,怎麼說呢——我喜歡和他在一起。關於此事,你說我們是因為從小相識而有親近之感也好,說我是在戀愛中也罷,那不過是一句說辭。隻是,我和他之間,是注定沒有結局的兩個人。我們的將來,隻有一個結果——形同陌路,“相忘於江湖”。既然是這樣,當然要好好珍惜已經所剩無幾的每一次難得的機會。

Sia的家人和朋友對於我和Sia,頗有些琢磨不透,在他們的眼裏,我和Sia太像是一對戀人了,他們見我們就這麼不慍不火的處著,實在是有些不可思議。當然,這是由於他們對我和Sia知之甚少造成的,而我和Sia的故事,也不是一兩句話就能夠說得清楚的。

我前些日子回來,那時祖父的病情還不是太嚴重,他還可以和我和露露聊起Sia的小時候的趣事。可有一次他以少有的嚴肅的語氣命家人們都出去,說有些話要和我單獨談談。家人們都走出去之後,祖父就問我,知不知道Sia是怎麼想的。我笑著道,我又不是Sia,怎麼會知道他的想法。祖父聽完,大笑著道,你們這些年輕人,都喜歡將原本簡單的事情搞得很複雜。在我們鄉下,兩個人彼此都喜歡,那就找個旁人說合一下,十有八九就成了。不成也沒關係,那證明兩人還一下不合,要麼再觀察一段時間,要麼就分手,再各自尋找。哪像你們,明明都很喜歡著對方,卻偏偏玩起小孩子捉迷藏的遊戲,到頭來弄得雙方都疲憊不堪還要大罵上天的不公。梁山伯與祝英台隻是文化人胡編亂造出來的東西,鄉下人喜歡講楊宗保和穆桂英,敢愛敢恨、磊落灑脫,多簡單?……另外,你常常說我們Sia有些木訥,可你不是也見過他和別的女孩侃侃而談嗎?可這些又能怎樣,那些女孩子他哪一個真正放在心上過?他這個人就是這樣,心裏明明喜歡上一個人,可就是不願意說出來。有些事,一旦說出口了,離破裂也就不遠了。他在你麵前有些自卑呢……

聽祖父這麼一說,我隻好將我和Sia的實情簡單地對祖父講了一下,然後我苦笑著問他,這下,我們該怎麼辦。

祖父沉思了好大一會兒,才對我開口道,你們之間,看來的確有些難辦,可也並不是一點希望都沒有。Sia這孩子,固執而任性,受不得半點約束,他亦正亦邪,任意而為。將來你若想讓他呆在你身邊,除非你用繩索將他捆住,否則還有些為難。不過,辦法是人想出來的,所謂水到渠成,正適用於你們。孩子,你不但要學會當仁不讓,也要學會放下。隻有放得下,才能得到。

多年以後,我終於明白祖父最後所說的話的意思。很不幸,我明白得太晚了些。

望著床上的祖父,我怎麼也不相信,這個說話風趣卻又飽含哲理的老人,真的再不能以一個過來人的身份對我們進行諄諄教誨了嗎?世間有多少事情是我們無法左右的?比如命運、比如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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