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了許久,瑾兒仔細地看著飛鷹映襯在夕陽中的金色眸子,半晌才自言自語道:“你和靈鷲,你們都是為旁人思慮周全之人,永遠會為自己的親友奮不顧身……我,卻做不來……”無心卻念著自己那“不見天日”的蒙麵姐姐。氏璧……你可也曾如此這般掛心過我呢。
“當年為將靈鷲留在‘一線天’,師尊曾命我親眼目睹了絕世城中賀侯府上一場大劫,在他和宇鶩最艱難無助之際,我卻一直就在一旁袖手旁觀。”飛鷹仰著臉望著沉沉的天空,“對於師尊而言,他是個不可多得的徒弟;對我,他是個至情至性的好兄弟;。但對於靈鷲自己,那卻無從辯駁地是個沉重而強迫地限製……他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價,而且永遠無法離開‘一線天’。”
瑾兒瞥了飛鷹一眼:“你們威脅他?”
飛鷹並沒有答話,隻是目光黯淡地看天。
“用他弟弟。”瑾兒很肯定地開口道。
飛鷹抬眼看她一眼,並沒有開口,卻在眼神中夾雜了許多複雜的東西,似乎是種懊喪和失意。
“靈鷲有很多弱點。”瑾兒淡淡一笑,“他怕死,怕痛,怕他的寶貝毒蟲不見了……然而就算他什麼都怕,也決不會怕被人威脅。”瑾兒站起來,“除非,是用那個他最掛心的人。”
飛鷹默默地盯著瑾兒看了一會兒,才緩緩開口道:“我很卑鄙是不是,是我把宇鶩帶走,是我幫助師尊脅迫靈鷲在隴安山莊盜取玉符,如果靈鷲的眼睛從此瞎了,我才是真正的罪魁禍首……”他把頭深深地埋在臂彎裏,看不見此刻的表情。
似乎漸漸明白了事情的始末,瑾兒本以為自己會指著飛鷹的鼻子痛痛快快破口大罵他一頓來泄憤,可眼前這昔日裏瀟灑不凡的俊朗男子如此頹廢的模樣卻令她著實心疼,她在心裏默默地對自己說:“也許,如此做這些違心之舉,到頭來最痛苦的人是他自己。”
“我沒料想到,靈鷲竟瞎了。”飛鷹道,“那晚我卻隴安山莊找過他,沒有點燈,他也沒有表現出一絲一毫不對勁,我根本不曾想他的眼睛看不見了。我真是糊塗,當時他喝酒喝得那樣凶狠,我就本應當察覺到的。隻道他是許久不飲酒的酒癮犯了,相信了他那時的那番推脫說辭。”
“他是不想令你憂心。”瑾兒撥弄著自己的頭發。
“如果我彼時知曉他的眼睛看不見,是決計不會留他一人在那山莊,拚死也將立時將他帶回來。”飛鷹痛不欲生地握緊雙拳,情緒煞是激動,悔不當初地幾欲一頭撞死在這裏。
“可是,你也在拚力救他呀。”瑾兒趕忙走上前去,輕輕握住飛鷹的衣袖,“去山腹小築找鳳凰姐姐去救靈鷲脫困之人,定然也是你罷。若不是你趕去讓燕姐姐及時增援,隻怕這會兒靈鷲早已命喪於九幽之下了。”她想安撫他的心緒,十分憂心如此下去會使他自責崩潰。
“救他。”飛鷹自嘲地苦笑道,“我害了他,卻又假仁假義地‘救’他?我真是卑鄙……”
“至少,至少在他心裏,還承認你這個大哥。”瑾兒在飛鷹身旁蹲下,望著他憔悴的麵容,心下一酸,禁不住伸過手去撩開蕩在飛鷹額角那一綹散開的頭發,不知為何心跳漏去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