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寂寥,蟲獸低鳴,烏煙瘴氣,天地仿佛屏住了呼吸。
這是一條山間的路,供車輛開行,有點坑坑窪窪,顯然許久未修,一場雷雨過後,道路更是積滿了雨水,泥濘不堪。這條公路經過文華市,不過此時已是淩晨,放眼望去毫無人煙,讓人發怵。
在路的盡頭,忽然有黑影緩緩出現,在迷霧裏若隱若現,隨著時間的推移,愈加的清晰可見。
突然,有腳步聲傳出,由遠而近,砰!砰!砰!整齊一致,就像特別練過一樣,並且伴有慵懶的鑼鳴。
仔細看去,那是一片黑影,上下浮動,在這荒蕪的公路上,顯得驚悚。
終於,那片黑影從清晨的霧中走了出來。
在前麵的,竟是一個人,身著道袍法衣,帶著鬥笠,嘴裏叼著一根長長的草葉,一麵敲鑼,一麵施施然走來。
在他的身後,跟著數十人,帶著高筒氈帽,額上壓著幾張畫著符的黃紙,垂在臉上,就連走路也不似常人,而是像麻雀一樣蹦蹦跳跳。
他們的身上被係著一根草繩,每隔六七尺為一個,這條隊伍,長達數百米。所有人都靜默不語,唯有腳步聲和鑼聲。
他們漫漫行走,蟲獸退避,這樣的隊伍,一旦被人看到,將會活活嚇死,因為這些都是屍體。
他們生前都是湘西人,在外地打工賺錢,養家糊口,這次他們打工的地方發生地震,這群人都是活活被埋死在異鄉的。
屍體還鄉,入土為安,入的也是家鄉的土,不然會不得安分。
湘西有這一民俗,自然也就有了趕屍,也同樣產生了一個古老且神秘的職業——趕屍人。說“趕”屍不如說“領”,因為這法師不在屍後,而在屍前帶路,一麵走一麵敲鑼,使夜行人避開,有狗的人家把狗關起來,不然狗會將屍體咬碎。
忽然,屍群中有一隻屍體,處在屍群的末端,他霍然睜開了眼,那眼是猩紅的,眼珠裏的瞳孔收縮,仿佛貓眼一般,他的眼白開始充滿血絲,猙獰恐怖,就像看到了獵物。他額頭上的黃紙被勁風震散,緊接著他的指甲開始變長,如軍刀一般,在黑夜裏閃著駭人的光芒。他的頭發開始長長,臉上也同樣開始長毛,不是黑色的,而是棕色的絨毛,倒有點像返祖的現象。
這是一隻男屍,他的指甲輕易割斷了草繩,發出類似野獸叫聲。他的雙眼緊緊盯著隊伍最前端的趕屍人,沒有呼吸,但他的胸膛劇烈的起伏。
已是淩晨,那趕屍人似乎沒有發現後麵的狀況,頭一點一點的,就連鑼鼓也不敲了,昏昏欲睡,任誰趕了五六天的路,都會如此。
霍然,那具屍體動了,他並沒有走路,而是雙腳彈跳,隻是兩次,就跳到了趕屍人的背後,他的指甲直刺趕屍人的後腦勺,鋒利的指甲帶起冷氣。
眼看就要馬上刺中了,然而那趕屍人,竟是微微的歎了口氣,在他的手上,一根黝黑的鎖鏈,嘩啦啦的衝了出來,將半空中的屍體瞬間纏住,那鎖鏈似乎有生命一般,根本不用人控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