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開眼睛,是一閃一閃的淡藍色水波,和透過水波,同樣一閃一閃的壞掉的燈光。
這些光線扭曲的射入她新生兒般茫然的瞳孔,瞬間便如同被黑洞吸收了般歸於沉寂冷冽的墨色裏。
她的腦子像是快要炸了一般,劇烈的頭痛讓她的身體顫動,在她的腦海裏有一些碎片化的記憶,有些穿著藍色防護服的人類在她周圍做記錄,還有一個人在和她說些什麼,可是自己什麼也聽不見,她好痛,想要離開這裏……
下一秒她坐起來,手腕上有輕微的束縛感,被她隨手一掙,那束縛便輕鬆的斷裂開去。
她從水中坐起,撩開一片嘩啦啦的水聲。
她站起來,手指按在玻璃邊緣,輕微的打滑之後,又如同帶著記憶般僵硬的撐起整個身體。
黑發濕淋淋的,臉上也濕淋淋的,她就這麼和外麵嚴陣以待看著她的人對視著。
詭異的沉默……
她攀住冷凍艙邊緣,原本堅硬的儀器在她的手下像是橡皮泥一般,她打開艙門,輕輕鬆鬆的躍了出去,光腳站到了地麵上。
她定定看著自己置身的這個玻璃箱子,裏麵晃動的淡藍色液體才是她剛剛看一切都是藍色的原因,腦袋裏沉默映出“冷凍艙”三個字,隨後她又抬起頭,瞳孔鏡子一般映出偌大的實驗室。
那些人看到她走出冷凍艙,一個個驚恐萬分,紛紛往後退去。
其中一人顫抖著舉起槍對著她,大喊道:“你別過來!”
不知從哪個方向射出一枚子彈正中風穆的小腿,小腿被子彈貫穿,留下血洞,血液噴薄而出,一瞬間巨大的疼痛席卷了她,看到槍口對準自己的人們,她眼神變得冰冷。
不多時,房間內激烈的槍聲和打鬥聲終於停止了,少女赤腳站在地麵上。
血色蜿蜒在襯衫上,甚至貼住了皮膚,一直蔓延到修長的脖頸上去。身上那件看起來料子很好,卻並不符合尺寸,鬆鬆垮垮的掛在她肩上的寬大的白色襯衫沾滿了血跡,她的手指更是沾著零碎的肉泥,而剛剛向她發動襲擊的人,都躺在了地上,他們的頭頂都有一個小巧的指印深深的紮在了頭蓋骨之內。
那些堆疊的蛛網,破敗的儀器,牆上的青苔,落滿了灰的台麵,還有地上仿佛是從別處流過來的,早已幹涸的血跡和這些人類新鮮的血液交織在一起。
讓少女大腦再次一陣劇痛。
她抬手撐住額頭,發出低低的喘息,卻又在放下時頓住了。
她的手腕處有一道疤痕,說是疤痕更像是一道白色紋身,是一圈樹枝形狀的手環。
黑發少女慢慢的繞過血跡,朝緊閉的大門走去,她腿上的槍傷已然痊愈。
腕上被掙斷的繩索還在滴著水,燈光下閃耀著冷冽空洞的光。
她伸手拉住門,輕輕向後一扯。
原本緊閉的鎖頭毫無妨礙的斷裂開來,大門被她拉開。
緩緩露出來的門外的空間裏,她對上了一顆咯吱咯吱轉過來的殘破的頭顱,和青白色的猩猩眼睛。
他捧著一根白色的人骨,嘴邊還掛著碎渣,這麼看過來的時候,顯出毫無人氣的猙獰和森冷。
少女和他對上眼睛。
隨後那猩猩發出一聲興奮殘破的嚎叫,猛地甩開骨頭朝她衝了過來。在猩猩身後,那隻獵犬眼睛也閃爍著瘋狂的紅色光芒衝向了少女。
而同一時刻,少女不進反退,條件反射般拉開門朝外走去。
她腳步看似很慢,卻沒幾步便接近了那隻變異猩猩。
前方撲來的力道很大,她抬眼便能看見那大張的猙獰的牙齒,甚至齒間的骨頭渣子和陳舊的碎肉。
腥臭撲麵而來,可少女麵不改色,伸手便掐住了狠狠撞來的嘴巴,然後輕輕一捏,骨頭破碎的聲音隨之響起,之後便再也沒有停歇過。
獵犬尋找角度想飛撲上來撕咬少女的的喉嚨,卻在躍起時被少女抓住下巴。
少女毫不停留將獵犬從下巴到脖頸的骨頭全部捏碎後,一腳便將它踹了出去。
牆麵被生生轟出一條裂縫,那獵犬碎裂在牆壁上,然後緩緩的,四分五裂的掉了下來,血液河流般緩緩流淌,帶出一陣惡臭。
整個過程不到一分鍾,少女隻用了一隻手和一條腿。
她低下頭,凝視自己手腕間將那條白色樹枝覆蓋的淋漓血跡,半晌才慢條斯理又機械的伸出手去,將掌心擦了擦,把那個印記重新露出來。
空間劇烈震動,腳下的地板開始移動,天花板上的塵土傾灑而下,少女蹙眉掩住口鼻,閃身躲避著掉下來的機械碎塊。
就在這個時候,順著腥臭的血腥味,她聞到了更多的,更濃重的臭味。
少女緩緩轉頭,她身後的門已然不是自己走出來的大門,而是另一扇已經被擠壓變形的門,門口的機械音還在重複著:“故障,故障,實驗體出逃大門鎖死!”,少女似乎察覺到了危險,她向後退了幾步,發現原本的走廊現在變成了死路,她望著那扇門,目光平靜死寂,那是比那些“人”的眼睛,更加無機質和冰冷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