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喜,亦是方術中的術語。紅鸞星動是婚期已定,而天喜星動,則是在紅鸞之前,大運不現,隻在流年,天喜所主乃是因緣已定,然而定因緣與定婚姻,無論古今都不可能是同一個意思。
這個道理實在是太正常和普通不過了,一對目前戀愛中的男女,誰能保證他們就必須在日後結成夫妻?天喜星現,因緣初動後,這才能有了後來的談婚論嫁。絕無可能一個人在姻緣都未曾啟動的情況下,突然便定下了結婚的時間。尤其作為紅鸞星動婚期已定的本人小於來說,他自己根本毫不知情。
沈郎沉默了良久,才看著小於異常鄭重的問道,“你的生辰八字還有什麼人知道?”
已經見識過沈郎神奇推論的小於,伸手撓了撓自己的後腦,“這個我還真不好說,但是我記得就在前不久,我母親似乎找了個什麼人,專門給我算了命。”
“我媽那個年紀的老人,都比較相信這個,尤其是我一直都還沒有女朋友。”小於迅速的看了一眼陸菲,“那幾天我媽似乎很高興,還特地說到了我父親幾句,說實話,我並不是相信這些,隻是因為提起了我父親的緣故,這才留有印象。”
攝像師小於的神情黯淡下來,他心有千千結,怕狗,喜歡陸菲,但最痛的那一環永遠都是他的父親。他從來都沒有見到過自己的父親,家裏麵甚至連張父親的照片都沒有,更不知道父親是一個怎樣的人,又是因為什麼原因沒有陪在母親和自己身邊,或者換一種說法,他究竟是死是活?
小於當然問過自己的母親,然而一提到父親,母親非但什麼話都不會說,有時候甚至會出手在他屁股上狠狠的打上一頓,然後一個人躲起來偷偷的哭泣。於是小於漸漸的明白過來,在父親的身上,在父親和母親之間,或許存在著一個庸俗三流的故事,從此後他便再也沒有問過母親關於父親的事情。
沈郎沉吟著,目光不斷的從小於和陸菲身上變換,良久過後,他神色略顯鄭重,“我大致有了些初步的判斷,小於,你知不知道你母親找了什麼人給你測算了八字……“隨後他看著小於疑惑的搖了搖頭,歎息了一聲,“我不得不說,小於,你真的要結婚了,而且你的新娘子還不是一般人,或者說她根本就不是人。”
車內的所有人,柳離離、陸菲、小於都忽然抬起頭來,即便是依著陸菲的性格也沒有立刻開口追問沈大師,這麼說是什麼意思?然而十分詭異的卻是,他們竟同時感覺到了一絲陰森森的氣息。
沈郎卻並沒有再說什麼,他沉默了片刻後,忽然看著小於再次歎了口氣,“柳小姐,麻煩你,現在我們就去小於的家,要快,越快越好,即便是闖紅燈,最好能在半個小時內趕到。”
半個小時的時間可以做什麼?對於柳離離來說,就是她付出了自己駕照可能就此會被吊銷的後果,連闖了無數個紅燈。對於陸菲來說,就是她緊緊的係著安全帶,卻依然被高速到恐怖的車速拐的頭暈欲吐,可是這一切對於小於來說,都比不上他的母親在半個小時候後,就會離開這個世界。
一直給予了這座城市無限榮光的江水依舊滔滔不絕,而自對岸跨江的長橋便有如長虹貫日,從某一個角度看去,在橫的江與直的橋之間有一個三角區域。江邊上橋墩下這一片,是一個已經有了很多年曆史的老街區。
那些建築依然保持著幾十年或者是上百年前的摸樣,然後正是這些富有濃鬱地方特色的建築,卻正在散發著獨屬於時光的魅力。下河街,這裏就是小於出生和成長的地方。
狹窄的街道或者說是巷子,不允許車輛的穿行,小於急匆匆的快步跑著,沒有理會緊跟在身後的沈郎以及柳離離、陸菲。這並不是說明他多麼相信沈大師的判斷,而是他早就知道母親的身體狀況。
三個月前,有一天母親抱著肚子在沙發上翻滾,豆大的汗珠甚至滴濕了坐墊,在將母親送到醫院後,小於就知道了母親在這個世上的時日已經無多。沒有人知道他巨大的悲傷和提前而來的痛苦,包括,陸菲。
那院子並沒有絲毫的改變,灰褐色的原木房門以及高高的門檻,小於遠遠的看見自己的母親斜靠在躺椅上,就象回憶裏童年的畫麵那樣,然而此刻母親就要離去。
小於直接跪在了躺椅前,握住母親蒼老幹枯的手,還沒有說什麼,眼淚卻已經忍不住滴了下來。
躺椅上的老人今天穿著一身黑色底紋以及用銀器和白色絲線繡成的服裝,尤其她頭上所佩戴著的頭冠,強烈的透露出某一個民族的氣息。對於這一切小於完全忽視,他隻是將頭臉深深的埋藏在母親的手掌裏。
老人伸出另一隻手搭在小於的頭上想要說些什麼,卻最終隻是微笑著就閉上了眼睛。小於放聲大哭,忽然間他疑惑的抬起頭來,伸出手掌,隻見掌心中有著一枚黃橙橙的子彈。
柳離離的目光始終都停留在沈郎的身上,沈郎沒有跟著小於奔進巷子,她於是也留了下來,默默的看了沈郎良久後,柳離離輕聲問道:“沈大師,您所說的四柱真的可以就這樣斷生死嗎?另外,小於和他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