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1 / 3)

史湘雲:如夢令豈是繡絨殘吐,卷起半簾香霧,纖手自拈來,空使鵑啼燕妒。且住,且住!莫使春guang別去。

這是紅樓夢中史湘雲的詠絮詞,這裏詠的是柳絮。世人多知柳絮而不知楊絮,也許我這樣說也不對,世人在談到楊樹和柳樹時,多作“楊柳”一詞而末見“柳楊”的說法,這多少也能說明世人心中楊樹的份量,也許這是我一時的意會,可在我的心目當中,楊樹便如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它的枝幹永遠是朝著天的方向伸展的,相比之下,柳樹便如一個娥娜多姿的女子一般,它的枝條總是輕柔的垂向地麵,楊樹的枝條易拆,柳樹的枝條卻不易拆斷,剛柔有別這多少和它們的性情有關了。感情上我對這兩種樹的感覺並沒有高下之分,我在這裏也不是想將它們的品質分出個高下來。我隻是想說,柳絮比起楊絮來,不管從那一個方麵來講,都要遜色的多了。

我曾經聽人說過,楊樹算是個外來的樹種了,由於生長極快才被引進到我們的國家,就“楊柳”一詞來說,這個“楊”字是不是確指楊樹,我也不能說清楚,也許是我一相情願的想這樣認為,其實古時候的“楊柳”一詞,可能和楊樹根本就沒有關係。《水滸傳》中有一回叫“魯智深倒拔垂揚柳”,在這裏“楊柳”一詞隻是在指柳樹,我想古時大多數的詩詞在描寫的柳樹時幾乎都用的是“楊柳”一詞,比如說:“楊柳岸,曉風殘月”。詩人在描寫景物時,大多喜歡一些陰柔的東西,像楊樹這種充滿陽剛之氣的樹,在詩人的筆下就很少會出現了。“楊柳”一詞被我意會成這樣,我心中也是有些隱隱的不快,很是想為楊樹鳴些不平。後來,在我長大後當兵的那幾年,在部隊學了一首算是和楊樹有關的歌——《小白楊》。那時我才知道,在這個世界上,不是隻有我一個人想替楊樹鳴不平的。

一顆小白楊長在哨所旁。根兒深,幹兒壯,守望在北疆。微風吹、吹得樹葉沙沙響羅喂,太陽照的樹葉閃銀光。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小白楊、小白楊,它長我也長,同我一起守邊防。當初我離家鄉,告別楊樹莊,媽媽送樹苗對我輕輕講,帶上它,親人囑托記心上羅喂,種下它就當故鄉在身旁、、、、

每當我唱起這首歌的時候,家鄉那熟悉的影子就會出現在我的腦海裏,如果不是因為對北疆那一排排整齊的楊樹林有著十分濃厚的深情,我想這首歌也就不會出現了。

在我的家鄉,楊樹算是栽種最多的樹種了,並不是每一種楊樹都會飄絮,也有的幾年才飄一回,隻是家鄉的楊樹太多,同時飄灑起楊絮來就非常的壯觀了,當地上金黃的榆錢全被風不知道吹到哪裏去的時候,楊絮也開始飄落下來了,一時間,滿世界都有它們潔白的身影,走在路上深吸一口氣,一不小心它們就會鑽進你的嘴裏和鼻子裏去的。

花飛花榭花滿天,紅消香斷有誰憐?遊絲軟係飄春榭,落絮輕沾撲繡簾。——葬花吟

想到這幾句是因為,在家鄉,百花齊放的時候正是楊絮飄灑滿天之時,由於氣候的原因,家鄉的百花應該算是在初夏才真正開放的。遊絲軟係飄春榭,落絮輕沾撲繡簾。這兩句用到楊絮身上就顯的太溫柔了一些,熱情的楊絮幾乎是無孔不入的,如果《紅樓夢》的大觀園中種滿了楊樹的話,那黛玉房門的繡簾上怎麼說也會掛上厚厚的一層楊絮的,和“輕沾”二字就根本沾不到邊了。

在我家的西麵,離著我家不遠處,也就是三四百米吧,有著一大片的大葉楊樹林,那個地方算是團場規化中的公園吧,隻是樹的品種稍顯單調了一些,這個公園算不上很大,也很是簡陋,除了樹便沒有任何的房屋桌椅等設施,公園的最外邊是一圈高大的穿天楊,它們排列整齊的就像一排柵欄將公園和外邊的世界分隔了開來,公園的裏麵除了一些比穿天楊稍矮的大葉楊外,就隻有一些很矮的梅槐樹叢了,大葉楊的枝葉十分的繁茂,樹冠又極大,夏天時、公園裏幾乎見不到什麼陽光,全被大葉楊那大大的樹葉擋住了。大葉楊算是產絮最多的楊樹品種了,到了楊樹飄絮的時節,一夜之間,整個公園的地上就仿佛被潔白的棉花厚厚鋪了一層一般,隻是楊絮比棉絮更加的輕柔,一陣輕風吹過就會飄的滿天都是,便如大雪在天上紛飛一般。現在想來、那種情景真是非常的美妙,頭上是滿天的楊絮飄雪,地上又是春日的百花齊放,再加上那百花間翩躚起舞的蝴蝶,花間飛來飛去翅膀嗡嗡作響的蜜蜂,我想這種景色便是到了天上也會是難得一見的,如此美景又怎能不讓人沉醉其中流連忘返呢?隻是小時候的我還不會去欣賞家鄉這難得一見的美景,我總是會將一些楊絮收集到一起,然後找一個沒人的地方,將楊絮在地上排成一條很長的長龍,最後再用火柴將長龍的一頭點燃,這樣做有些像點燃了鞭炮的導火索,隻是楊絮燃燒的速度會比鞭炮的導火索更快一些。火會瞬間將整個長龍燃起,之後又會在幾個眨眼之間熄滅,地上便會留下一條長長的黑印,這會讓我很興奮,總是在重複不停的幹著這樣的事,好在那時的我還是比較膽小的,總是會在很安全的地方才會將楊絮點然,因此也沒有因為自已這點愛好而闖下什麼大禍。不過現在想來這種事和焚琴煮鶴比起來也不遑多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