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好一會兒,黃大師停止了他無謂的行為,慢慢抬起頭來,看向張明迪母子。對上他的眼睛,張明迪全身發冷,雖然被那副大墨鏡阻隔,看不見黃大師的目光,但不知為什麼,張明迪就是覺得墨鏡後透出來的是嗜血的寒光。
“對不起,黃大師,這件事,是我們明迪不對,你看,這要怎麼賠償你呢?”剛才黃大師發現張明迪站在了櫃子旁邊出聲喝止的時候,李薇當即回頭,正好看見了最後的過程。她不能為自己的兒子掩飾,整件事的責任,都在張明迪的身上。
好奇心可以殺死一隻貓。張明迪的好奇心卻需要她付出金錢的代價。想到接下來很可能的極大的損失,李薇暗暗咬牙。這個時候這個地點,都不是她教訓兒子的好時機,等回到家,看她怎麼管教這個到處惹禍敗家的臭小子。
“賠償?”黃大師慢慢站了起來,幹癟的兩腮上,已經有些鬆弛的皮膚抖了抖,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也不值什麼,不過是一個財神像,你們要是有心,到香燭店裏請一個回來給我就行了。”
“隻是這樣?”本來已經做好被狠宰一刀準備的李薇愣了一下,茫然地跟張明迪交換了一下眼神,兩個人都不敢相信,這件事就這麼解決了?
張明迪絕對不會相信黃大師現在說的話,可是他又看不出黃大師的真正目的。如果那碎掉的神像不重要,剛才他那副悲慘的模樣做給誰看的?如果那種傷痛欲絕真是裝出來的,也是為接下來的敲竹杠做準備才對,現在不要他們賠償是幾個意思?
“哎呀。”黃大師詫異地驚叫了出來:“小夥子你流血了啊。我這裏沒有創可貼也沒有止血藥水,你們還是趕緊先去醫院處理一下這個傷口,也不知道是不是有碎瓷片在傷口裏麵,要是感染了就麻煩了。”
黃大師的話,正說在了李薇的心窩上。本來,她看著兒子額頭上仍然在汩汩往外溢血的傷口,心裏就焦急萬分,卻不能先提出離開,怕被誤會他們想要逃避責任。現在黃大師自己提出來了,更讓李薇覺得,黃大師是個寬厚的好人。
“那這樣。”李薇從包裏拿出紙筆,寫下了自己的電話號碼和家裏的住址,帶著歉意交給黃大師:“這是我的聯係方式,我先帶著孩子去醫院,後續賠償的事情,我再跟你聯係。我們做錯的事情,絕對不會不負責任。”
“快去快去。”黃大師隨便看了一眼字條上的內容,把紙條塞進了口袋,親自走到房門口,打開了門,催促張明迪母子離開。
因為擔心張明迪額頭上的傷,李薇這一次沒再跟黃大師客套,拉著張明迪的手匆匆走了出去。
黃大師站在門口,目送張明迪母子離開,兩隻拳頭攥得緊緊的,不可抑製的顫抖,從他的兩手開始,慢慢蔓延到全身,直到他低吼一聲,一拳重重捶在旁邊的牆上,一縷鮮紅,從指關節處慢慢滲了出來,他才像是蝦米一樣蹲下,整個身體蜷成一團,咽喉中發出一聲壓抑的悲泣。
他的神仙淚啊,他費盡心血好不容易才快要培育成熟的神仙淚啊,他生命的意義他全部的希望,就被張明迪這麼輕輕一下,全毀了。此仇不共戴天!黃大師的指甲深深陷入了他的掌心,他的唇角,卻泛起一抹殘忍的冷笑。
賠償?這是錢能解決的事麼?黃大師手撐著牆麵慢慢站起身來。發出一聲令人毛骨悚然的冷笑,低聲自語道:“我也要讓你嚐一嚐,被毀了希望的滋味。很公平是不是?不算我欺負你罷?”黃大師抬起手指,冷笑著,沾著牆麵上他的血,極快地畫了幾個奇怪的符號。血色的符號在牆麵上閃了一下,驟然消失的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