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章(1 / 3)

?第5章

玉簪驚醒時天還沒有亮。迷迷糊糊地睜開眼,怔了好一會兒才想起自己是在哪兒。臉上紅暈未退,就聽見永琮壓低的聲音,“九門提督的動作倒是越來越快了……你還曾見著那屍體?”

“沒有。”聽聲音是魯圖爾,“屬下到時,九門提督的人已經在那。屬下原是要瞧個仔細,卻又聽著有人提起玉簪丫頭的名字,惦記這頭……主子放心,奴才這就再去打聽打聽……”

“不用了!怕是趙大人這會兒正往府裏來呢。”話剛說完,便聽見嘈雜的人聲、急匆匆的腳步聲。

永琮抬起頭,看著幾乎是緊跟在張總管身後的男人笑了笑。“趙大人好早啊。”舉手止住要說話的張總管。他笑著受了男子一禮,“平日上早朝也不見趙大人這麼早過。還真是難為趙大人這麼有心竟起個大早來府裏請安呢!”

“哪裏哪裏,其實下官早就該向八爺請安的……隻是——”男人笑笑,打起官腔,“下官今日到府上乃是為緝拿殺害捕快的凶手。”

果然是為她而來!心裏咯噔一下,玉簪擁被而坐,心裏又慌又亂地沒個主意。外頭又說了些什麼竟全沒聽進耳中。好半晌,自言自語道:“斷不能讓爺為難……”原就是她做錯了事,怎麼能連累爺呢?

起身穿上衣服,仔仔細細地折好被子。把散亂的發挽起,就連留在木梳子上的青絲都一根根地理好。梳好頭把梳子放進懷裏。指間一縷青絲綰作結,猶豫半晌還是夾在書裏。待會兒爺看書的時候便會翻著,或許會記起該是她的頭發。哪怕隻是怔上一怔,便任窗外的風吹走,落在水麵上,刮在花枝上……也是好的。

指尖抵在門上,正聽見永琮漫不經心地笑道:“趙大人弄錯了,我這阿哥府人有得是,但就抓的凶手……”

“是嗎?可據證人所說,那個疑凶確實是府上的丫鬟。而且那個叫玉簪的丫鬟還自稱是七阿哥的救命恩人呢!”手上用力,酸木枝的門甚至沒發出什麼聲音。沒有看清眾人的臉色,天邊淡淡的曙光染亮了黯黑天際的一角,於是在那蒙蒙黯色裏,她隻聽見自己微顫的聲音,“我就是玉簪。”

就這樣,一個人總該為自己做的事付出代價。沉重的木枷壓住了她的肩,她甚至沒有回頭去看。隻恍惚聽到張總管不滿的聲音,“這算什麼?竟然到阿哥府裏抓人!”

沒有爺的聲音——其實也好,省得聽到爺的聲音,她會忍不住哭……

天色一點一點地亮起來,猛地推開窗子,陽光流竄,瞬間溢滿整間屋子。永琮坐在桌前,甚至可以看到陽光裏塵埃浮動。手指無意識地翻動,一件東西落在眼前。這是——

綰作同心結的青絲,拂過鼻間,就和它的主人一樣,什麼味道都沒有。一個女人,平凡得讓人記不住,卻有著他不明白的心思。她該知道如果她不出去,再大的官也不敢真的搜皇阿哥府。她明明怕得要死,就連夢裏也未曾有個安穩,就連剛才的聲音也是發顫的,卻怎麼還有勇氣走出去呢?

將青絲塞進荷包裏墜在腰上,襯著溫玉交疊地放著,荷包麵上的花也似活了。觸摸著金絲繡成的花朵,他啞然失笑。這算什麼?定情信物?!他竟做出這種事,若是讓老八老九知道怕真的要笑掉大牙了。

“你真的要我這麼做?”蘭馨問著,背對他的身子輕顫著,扶在椅背上的手緊緊握住。

目光慢慢地自她的手上移開,永琮慢條斯理地道:“九門提督的趙大人是五額駙的門生,這事由你出麵是最好不過了。”

驀地回身,蘭馨的胸口起伏著,聲音也和她的眼神一樣難掩憤怒,“為什麼要救她?那賤人行凶殺人,死有餘辜。爺不治她敗壞阿哥府名聲之罪已是寬大,為什麼還救她呢?”

“行凶殺人?你覺得她是那樣的人嗎?”

“她是什麼樣的人,難道爺很清楚嗎?”尖利的聲音頓住,蘭馨喘息著極力讓自己平靜下來,“不管她是什麼樣的人,既是犯了錯就該得到應得的懲罰。”

“如果,”目光定在她的臉上,永琮慢吞吞地說道:“我一定要你出麵保她,你肯不肯?”

“爺為什麼要救她?!如果爺能給我一個理由,我會照爺的吩咐去做……”

永琮笑了,平靜地道:“我的理由很簡單,要你保她因為她對於我而言並不是一個普通的丫鬟,而是我將要納入房中的侍婢。”

“你——假的,”蘭馨倉皇地跌入椅中,她直直地看著永琮。“你在騙我!就算你要女人,也不可能要那樣一個年紀大模樣差又一無是處的女人!”

“一無是處?”劍眉飛揚,永琮笑吟吟地若有所思,“可是我就是想要她這個一無是處的丫頭。蘭兒,你我夫妻三載,你總該知道我的脾氣。這件事,就麻煩你了。”他微微笑著,施施然負手走了出去。

一直呆坐在椅中,直到再也聽不見一絲半點的腳步聲,蘭馨突然癡癡地笑起來,“麻煩……麻煩!”她猛地抓住桌上的景泰藍花瓶用力地砸在門上。“永琮!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我是皇上指給你的妻啊!你怎麼可以用那樣一個女人來羞辱我?怎麼可以……永琮,我絕不會讓那個小賤人活著回來奪走你的心——絕不會!”

是她流年不利,倒黴到家了吧,竟三番兩次被關進這間陰森森的牢房裏。玉簪縮了縮手,把自己蜷成一團。轉動的眼珠想看又不敢看。會不會有鬼?聽說冤死在牢獄之中的人會冤魂不散,是了,否則那些低低的哭聲是從哪兒傳來的呢?一定是鬼!

“鬼大哥,我知道你們死得冤枉,可是我也是冤枉的……你們要找替死鬼可別來找我……”閉緊眼,她斷斷續續的聲音帶了哭腔。

“很害怕?”

“不害怕?把你也關幾天看你怕不怕?”猛地睜開眼,她瞪著麵前的官兒。是要審她嗎?不是該升堂的嗎?

“你若是害怕,就乖乖交待七阿哥如何指使你殺害官差又如何將你窩藏,本官自然放你出去……”

睜圓了一雙眼,玉簪定定看了他好一會兒,突然笑起來,“大人是在開玩笑吧?你這樣子教我說話會讓人說我做假供證的。”那位大人臉色怎麼那麼難看?該不會是讓她蒙對了吧?

趙平氣得臉色鐵青,對著她的一臉傻笑,竟說不出話來。

“好一個刁奴!竟讓趙大人也束手無策!”回過頭,趙平雙眼一亮,“蘭馨格格……不,是蘭馨福晉啊,趙平沒有想到會在這兒見到福晉。”

“我也沒有想到。”蘭馨低喃,沒想到乍見這個她幾乎連麵目都記不清的人,竟會記起那麼多未嫁之前的事。轉向一臉驚喜的玉簪,蘭馨目光驟寒,“如果不是為了這個觸犯法紀,損壞王府名聲的刁奴,本福晉也不會到這種地方來。”

刁奴?這是說她?看來她是沒什麼指望了。玉簪在心裏歎著氣,看著趙平一臉黯然地施禮離去。剛說了一句“奴婢給福晉請安。”仇嬤嬤已衝上前,一耳光抽在她臉上。這一巴掌,打得她臉上火辣辣地痛。

錯愕、委屈、震驚,種種情緒衝上腦如血液倒流讓玉簪整張臉漲得通紅,“玉簪做錯了什麼嗎?”竟然追到牢裏來打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