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深地呼吸,強抑上一世的痛苦。
抬頭,他看到了那個趴在沈冰懷裏吃著手指的白胖小丫頭,她在衝著他咧著小嘴在笑!
她還活著,真好。
視線上移,看到的是沈冰的臉。
眸子漆黑如玉,原本那樣一雙美麗的眼睛,卻是如此的寡淡冷漠,看著他的眼神,如同看著一個與己無關的男人。
甚至那眼神裏還有一絲解脫。
是啊,解脫!
上一世的自己,做了太多傷害她的事情,確實不是人!
外麵響起了汽車引擎的聲音。
沈冰向外看了一眼,抱著孩子上炕麵對牆角而坐,沉默著,仿佛要將自己隱沒在煙塵中。
院門外,一輛伏爾加轎車在兩輛212吉普車的前後拱衛下,開進了寬敞的院子裏,停在了門口,幾個人下車向著屋子裏走來。
門外,養育他二十年的父母劉山和趙翠紅緊張地小跑著迎了過去。
這也讓劉衛東的呼吸急促了一下。
那是他的親生父親鄭光榮來了!
他的身後跟著一個女人,那女人衣著雍容華貴,可雙唇輕薄、顴骨高聳、鼻梁起節,一看就是尖酸刻薄之人。
那是鄭光榮的妻子,叫田穎,但她不是劉衛東的親媽。
因為劉衛東的親媽生下他之後不久早逝,鄭光榮續弦再娶。
抱錯互換的鄭家養子鄭君那畜牲因為忙著所謂的家族事務,並沒有來。
門外,老實憨厚的父親劉山麵對著華京裏來的大人物,局促不安地彎著腰,卑微地、小聲地道,“你,你們來啦……”
可是鄭光榮兩人理也不理,徑直走進了屋子!
剛一進屋,田穎就捂住鼻子,嬌聲嬌氣地道,“哎喲,好大的灰啊,真嗆人。”
鄭光榮站在那裏,眉頭緊皺,環視了一圈兒,最後視線定格在了坐在炕沿上的劉衛東身上!
他的眼裏有一絲嫌惡湧起,卻盡量克製。
“對、對不起,農村灰大,我撣點兒水壓壓灰。”
養母趙翠紅羞慚地道,仿佛真的做錯了什麼事情似的,趕緊去外屋地去拿水瓢舀水。
這讓劉衛東的眼神抽緊了!
“你,你們坐!”
養父劉山略彎著腰,卑微且小心翼翼地道!
田穎嫌棄地一撇嘴,“這麼髒,怎麼坐呀?”
掀動鼻翼,她又一驚一乍地叫道:“哎喲,這屋子裏什麼味兒啊?臭哄哄的,跟豬圈一樣。這是人待的地方嗎?”
劉山和正要撣水的趙翠紅低下了頭去,可麵對這赤裸裸的羞辱,他們隻能無助地低下頭去,不敢還嘴哪怕是一句——這可是華京來的大人物呀,人上人,萬萬得罪不起。
眼見從小一把屎一把尿把自己養大的養父母被這般羞辱,劉衛東心下間怒火“騰”地躥了起來。
上一世,為了富貴榮華,他裝聾作啞。
這一世,必須重新做人,他絕不能忍!
劉衛東一下站了起來,死死盯著田穎:“嫌髒你就滾出去,沒人請你進來!”
一句話出口,屋子的氛圍瞬間凝固。
所有人都不可思議地盯著劉衛東。
田穎,那可是鄭光榮的妻子,也是劉衛東的後媽!
他敢對她,這樣說話?
還想不想回華京了?
田穎瞪大了眼睛震驚地看著劉衛東,滿眼的不能置信。
稍後,她就像一隻被踩了尾巴的貓,跺著腳扯著鄭光榮的手臂尖叫道:“老鄭,你,你這個兒子怎麼跟長輩說話呢?簡直,簡直就是個畜生啊!”
劉衛東一步跨到了她麵前,眼中噴火地盯著她:“你再罵一句?”
一米八十多的個子,常年打架練就的壯碩身材,他像一座要爆發的火山矗在那裏,陰影籠罩田穎!
田穎不由得驚懼倒退,站在那裏跺腳尖叫,“老鄭,老鄭,你這個混賬兒子想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