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皇子”半夏輕聲朝那個發呆的男子喚道。
一怔,宇寧回過神來,望著門口的侍童愣了愣,揉了揉太陽穴,“是你呀”語調透露著淡淡的失望。
半夏捧著銅盆走了進去,探手試熱,將帕子浸濕邊擰邊說道:“駙馬說下大雨,怕菜田淹水,先回村子去了,臨走時還叮囑奴才不要吵醒您,不過——”半夏看了看窗外的滂沱大雨,“雨聲如羅珠墜地,怕也吵醒了您,所以奴才才鬥膽敲門”。
聽到她的名字,臉頰不由得一燙,手掌覆上那早已沒了溫度的空位,但依稀還殘留著她的味道。
傾盆大雨敲的屋簷“嘩啦”作響,雜亂的擾亂人心,側首望著那被烏雲塗得灰黑的景物,一股悶氣堵在喉嚨不上不下,但又道不出為何。
雨一直下,從未間斷,仿佛要將大地浸泡成一片澤國。
烈風暴雨中,田坎裏,人影稀疏,身披蓑衣農婦在忙著將長長的草席裹緊菜田便急忙忙的往家裏奔去,深怕遲一分都會被這大雨衝去。
朦朧的遠景,一抹黑影還在俯身拉扯,寬大的蓑衣因她的過大動作而歪歪斜斜,根本擋不了雨水的侵襲,半刻,她就已經濕了大半個身子。
“元容呀,要不要幫忙”大聲的吆喝經過雨聲的衝刷,變得沉悶小聲。
元容手還捏著席角,眨了眨眼裏的雨水回頭望去,同樣扯著嗓門回答:“不用了,很快就弄好了”。
牛嬸還是不放心,剛把雨傘塞給貴嬸卷起褲管準備下田幫忙,元容這頭就已經裹好了,迎麵超她倆走來。
“好了”抹了把臉上的雨水,元容揚著笑臉。
貴嬸將雨傘向前一傾,“身子都濕透了,小心感染風寒”。
“快上來,回家讓依巧給你煮碗薑湯”牛嬸粗氣大喝,雖有雨聲減弱音調,但還是很震耳。
“走吧走吧”貴嬸也在一旁附和,元容抬腳一跨躍上路邊,轉身之際恰巧看到遠處一抹佇立的淡薄人影。
“怎麼了!?”見元容愣著不動,牛嬸回頭問道,貴嬸也好奇的順著她的目光望去,看著那抹人影細聲呢喃,“那不是阿添嗎!?爛賭凡又沒回家了吧”。
聞言,元容低垂的眼眸閃過一束幽光,抬頭道:“牛嬸,我還有事,你們先回去吧”說罷,元容縱身沒入那席雨簾後。
粘著泥水的步履發出“啪嗒啪嗒”的聲音,循聲望去,添叔帶著憂慮的眼眸看著來人,一瞬間,眼底跳動著光點,仿佛看到了希望般。
元容瞅瞅那個縮在男子身邊的小娃,“添叔,大風大雨的,你還是回屋子裏吧”。
“妻主一宿沒回,現在又遇到惡劣天氣,也不知她會不會出了什麼意外”焦慮滿溢,在眼底打上濃濃的陰影。
元容的臉上看不出一絲改變,憨厚的臉上除了那終日掛著的微笑還是微笑,“添叔,你這麼侯著也不是辦法”說話間,茅屋後傳來一聲細碎的“哢嚓”聲,元容不禁將目光往屋後眺望,但添叔的話又把她帶了回去。
“可是這一晚都心緒不寧,總覺得妻主……”添叔頓住了話語,不敢再往下說。
“沒事的,或許朱嬸在別處躲雨罷了”元容寬慰著男子,那“哢嚓哢嚓”的聲音也跟著變得頻繁、大聲。
就在這一眨眼的功夫,茅屋後的泥石流洶湧如猛獸的朝他們襲來,被衝的變形的屋頂眼看就要墜落到添叔頭上,元容不假思索的奪步上前,一手撐著屋頂一手將倆父子往外拉去。
在驚呼聲中,手臂的重量猛地加重,壓得她無力支撐,跟著茅屋淹沒黃泥之下。
聲音被隔絕,就像落入一個死寂的空間,漆黑如膠般粘稠,附著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