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4章 再逢故人鄉情怯(七)(1 / 3)

顏小哥接連好幾天都不敢惹我,連搬回房間都是自己動手鋪床。每天躡手躡腳地從我身邊經過,不敢說一句話,或者發出什麼聲音,生怕我把他給剁了。

師父最淡定,每天仍舊督促我練功,不緊不慢地坐診、抓藥,一點異樣之色都沒有。開始,我還有些緊張,怕她問我。其實,我也不是怕,隻是沒弄清楚我這是怎麼了。

喜怒無常,心緒難寧,時常口幹,確定不是更年期征兆?

我好悲催……

“淩波,”師父走到後院,”昭郎去尋些藥引,你先到鋪子裏幫著抓藥。”

我連忙撇下手中的草藥,到了鋪子裏。過兩日便是七夕節,家家戶戶忙著準備乞巧的一應事物,鋪子裏也沒多少人。

師父不慌不忙地整理著診桌,我一一拉開百子櫃的抽屜,檢查藥材是否需要補充。鋪子裏靜悄悄的,微有涼風掀簾而入。

我正要將清理出的廢渣掃到門外,師父叫住我:”淩波,到師父身邊來。”

不知道師父要說什麼,我心裏有些打鼓。待我坐到師父身邊後,她說的卻是另一件事。

“三夫人為什麼要請我去乞巧會?”

知府府發生的事都過去一個多月,河間府民眾隻知道黃知府多了一個兒子,亂亂紛紛上門祝賀送禮,很是熱鬧了一陣。我是再也不想踏進知府大門一步,別的不說,那老色狼的眼神都足以讓我殺他一萬遍。

師父慢聲道:”我已替你回絕。那等人家,豈是好相與的?說來,淩波也該及笈了,可有中意的男兒?”

我拚了命搖頭,骨節搖得哢哢做響,生怕師父不相信。

師父隻是笑,聲氣溫和:“你的嫁妝師父自會為你攢下,讓你風風光光的出門。這嫁人哪,就是要門當戶對的好。高門有高門的難,這就不消師父嘮叨。寒門有寒門的幸福,你可記住了?”

我琢磨這意思,大概也許應當是說某人實非良配。可師父為什麼說高門?難道路嘯出身不凡?

看出了我的疑問,師父翻開一本醫書,緩緩道來:“比如那路武節的父親,就曾因後院之事向我請教過。這些年,我出入的大戶人家的機會也不少,那隱私事隻有多沒有少,手段也是層出不窮。”

雖是短短一句,也夠讓我想上半天。師父說得語焉不詳,到底路嘯的父親因何事與她有過來往呢?當時我沒想問太多,隻問了一個長久以來困擾我的問題。

“師父,你明明隻是大夫,接生一事自有穩婆,為何你也要參與這等事?”

師父聽我這麼一問,發了好一會怔,過了許久才幽幽歎道:“不過是為了贖罪罷了。”語氣中深有落寞。

我知道師父定然想到了什麼人或什麼事,不敢打擾,見金烏西墜,忙到廚房準備晚食。顏小弟從外回來,先把買來的蝥蟲等物細心放好了免得把我嚇住,生怕我來找他的麻煩。我見他可憐,做了他最愛吃的菜。他一高興,主動提議陪我去街上逛逛。

其實也沒什麼好逛的,處處都是賣魔喉羅、花燈,或是與乞巧有關的精巧物件。我從來不會這些,也沒必要會,一個殺手需要繡花嗎?也許需要,如果她的武器是繡花針。至於乞巧?玄武宮沒這傳統,隻有在臨出任務時去佛前燒香保佑罷了。

不過,顏宗昭倒是向我坦白了一件事。原來路嘯給他留了一封信,交代了他突然離開的原因,還叮囑他多陪我說話聊天等等。

我又不是你什麼人,需要你路大公子這樣麼?我恨恨地搗著藥,想象躺在石臼裏的是路嘯本人,被我折磨得慘叫聲連連。

一直以為,七夕當天,我會在醫館裏七巧作耍,製藥練功,可為什麼會在知府府見證一連串的事件?

真是難以言表的一天,連話本都是不帶這麼寫的。

師父明確婉拒了知府三夫人的邀請,卻擋不住知府夫人的請帖。對我這小小醫館裏的小小學徒發出如此正式的邀請,師父也是疑惑非常。

事出反常必有妖。我不敢也不願去,可是守在門外的婦人很是得體有禮,言語間滴水不漏,完全不知知府夫人打的是什麼算盤,大有我不答應便在醫館前化石的意圖。

最後我不請不願地上轎的模樣,像是被知府強娶的第九房小妾一般,就差淚流滿麵哭天搶地。

知府夫人方氏,在師父為她診過脈時間過一麵。在我看來,所有大戶人家的正室夫人都是一個樣,和藹、和善、和氣,沒有半點不好。她們有個共同的名字——笑麵虎。

在知府府後堂大廳,賓主展開了親切友好的對話。方夫人關切地詢問了我當前的情況,我細聲細氣地做答,不卑不亢,不多不少,不輕不重。如果黃衙內沒有怒氣衝衝的闖進門,我也沒什麼關係,反正有好吃的點心和茶水。

“娘你可想好了?你真的一定要她進門?”黃衙門指著我,對方夫人高聲喝問。

我怎麼又惹這位公子了?我急急站起來,把頭埋下,趁機咽下口中的糕點,再悄悄撫平裙上的褶皺,假裝成木頭人躲在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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