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1日,開學第一天,第1節是語文課。7點30分到7點45分是語文早讀時間,由於馮總已經欽定了各科課代表,那兩位語文課代表便勇挑重任,服務大眾,和坐在第一排的同學一起分發語文答題卡。之後這就成為一種習俗,第一排的人負責發東西,最後一排的人負責收作業。
大家沒想到老師們如此敬業,這閱卷速度真比高鐵還快啊,老師還在答題卡上用紅筆標出了得分,非常貼心。
7點45分,上課鈴響,全班安靜下來。語文老師叫沈南飛,她也是三十來歲,戴著一副大眼鏡。她以清脆的聲音說道:“好,我們開始上課。這是大家進入高中的第一節課,先把入學考試的試卷拿出來吧。”
全班人開始翻動書包。沈老師掃視了全班,瞧見有些人隻是呆呆地坐著,她說:“怎麼,有的同學把試卷弄丟了?還以為今天要像小學生一樣,上開學第一課呢?”
大家笑了一聲。
“這份試卷對你們來說難度挺大,有一點大家要注意,高中作文滿分是60分,語文考試的滿分是150分。簡單說說考試結果,我們班的最高分是韓麗光,129分,請韓麗光同學起立。”
韓麗光站了起來,低眉垂眼。她留著長發,戴著眼鏡,靦腆羞澀。大家鼓掌。
沈老師微笑致意:“好,請坐。我們班有19位同學在110分以上,都值得表揚,我念念名字,大家繼續努力……”趙嵐聽到了自己的名字,第6名,118分。他雖然心裏暗自高興,但始終麵無表情,極其鎮定。
而後,沈老師有條不紊地評講試卷,她對課堂節奏的調控可謂爐火純青,真是行家裏手。趙嵐看著這總計12頁的試卷,那繁亂的詞語,大段的文言,糾結的現代文閱讀題,還有不知從何下筆的作文,甚是恐怖。他真覺得語文是個無底洞,自己與它糾纏越多那陷得就越深,知識無窮無盡,妄圖以有限的大腦去容納無盡的知識,應該是一種自殘行為。
自然,語文考試首先要考語文基礎知識,前5道選擇題分別考字音、字形、成語、病句、標點符號。後來經過命題專家的反複斟酌,標點符號那道題被替換成文學常識題,隻考高中課本裏涉及的文學常識,最愛考的當屬《紅樓夢》和某些諾貝爾文學獎得主的作品,估計曹雪芹還有那些得了諾獎的作家都是出題老師的超級偶像。
後來,某次考試的某道文學常識題的某個選項說,“《紅樓夢》描寫了賈寶玉、林黛玉、薛寶釵三人的愛情悲劇,表達了對封建家長製的反抗精神”,趙嵐覺得奇怪,他心想《紅樓夢》的男、女主角不是賈寶玉和林黛玉麼,咋連薛寶釵也攪和進來了,莫非出題老師還有三角戀的八卦傾向。
隻能說趙嵐太不熟悉劇情了,他認定這個選項是錯的,萬萬沒想到正確答案就是這個。家長們強行把賈寶玉和薛寶釵配成一對,林黛玉也因此香消玉殞,人家薛寶釵並不想當第三者啊,她是被迫成為賈、林兩人命運終結者的。
趙嵐在入學考試時見到第2題A選項裏的“塊壘”、“訃告”這倆詞,實在摸不著頭腦,他估計“塊壘”是打棒球的術語,“訃告”應該類似於科舉考試後貼出來的金榜。他猜這倆詞都沒寫錯,就選了A,而正確答案真的是A,運氣不一般呐。
沈老師說:“‘塊壘’這個詞大家聽說過沒?有的文人可能會說,一吐胸中塊壘啊!它表示心中積壓的那種抑鬱的感情。‘訃告’這個詞可能你們也不太熟,它是指在某人去世後發出的通告,簡短介紹了去世者的相關信息。”
哦,原來如此。好文雅的兩個詞,難怪趙嵐不認識。
沈老師講課的節奏略快,不久就講到了文言文閱讀部分:“我說一下,今明兩天的作業就是在改錯本上訂正錯題,同時把這篇文言文前三段翻譯成白話文。下周一交。”
大家議論紛紛。直接翻譯整篇文言文當然是高難度作業,不過沈老師講解之後,相當於口頭翻譯了一遍,難度係數就降低不少。
不久後,下課鈴響。“好,下課!大家不要忘了語文作業啊!”沈老師穩步走出教室,班裏喧鬧起來。
錢德生和吳付跑到趙嵐身邊,錢德生以驚異的眼神盯著趙嵐,說:“把你的作文給我看看吧。你作文多少分?”
趙嵐偏偏不從,把自己的語文答題卡塞進抽屜,說:“我作文隻有43分,沒啥好看的。”
錢德生愈發吃驚,問:“那你語文怎麼考得那麼好?118分?”
其實這個分數不算高,隻是大家的分數都不高,因而它稍顯突出,正所謂水漲船高。趙嵐的同桌周宇正說:“他前半部分的分數超高。”
錢德生望著吳付,笑道:“趙嵐的語文是全班第6名。”
吳付對趙嵐說:“哎,你那麼低調幹什麼!”
趙嵐一直覺得低調是一種有益身心健康的生活態度,男人,沉默是金。
十分鍾後,上課鈴響。數學課。大家很快回到座位,馮總快步走上講台,在黑板左上角寫了兩個字:集合。
顯然,他並不打算評講考試試卷,時間寶貴不容浪費,直接開始講新課:“集合論是德國數學家創立的,它是近現代數學的重要基礎。關於集合有個著名的理發師悖論:從前有個理發師,他說他隻為那些不給自己理發的人理發。現在問你,他該不該給自己理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