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鮮卑劫掠幽、並二州。消息傳到元氏,孔邑心中“殺胡封侯”的誌向再次被點燃,而戴邵的想法與孔邑不謀而合。
“阿稚,如今幽州有‘白馬長史’公孫瓚,涼州戰事膠著,我們何不去並州戍邊殺胡、一展抱負?”戴邵分析道。
“阿醜,吾正有此意!隻是不知來師、子龍怎麼想。”
“我這就去喊他們。”說完不等孔邑回答,便往堂外衝去。
不一會,戴邵連拉帶拽地將來異、趙雲帶進屋來,來異一臉疑惑,趙雲若有所思,而戴邵則笑嘻嘻地道:“大兄,快問問來師、二兄,我可是等不及了。”
孔邑搖了搖頭,讓三人坐下後,將戴邵和自己打算去並州戍邊、立功封侯的想法和盤托出,然後問道:“來師、二弟,不知你們意下如何?”
“大兄,雲早有此意!隻恨未得機會爾。”趙雲麵帶興奮地起身答道。孔邑、趙雲、戴邵三人本就誌趣相投,三人結拜之後,又時常同食同寢,早已是心意相通,故孔邑還未開口趙雲便猜到幾分。此外趙雲從小就有報國之誌,卻苦於報國無門,因此一直以沉穩著稱的他此時竟麵現興奮之色,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
趙雲應下之後,孔邑等三人便看向來異,奇怪的是來異竟然呆在當場,良久之後,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頗為感慨地起身離席,跪在堂下道:“來某離鄉已有七年多,拜少主所賜,若能回鄉戍邊、保境安民,我死亦無憾了。”
雖然聽到“死”字,讓孔邑眉頭微皺,但是孔邑能理解來異的心情,畢竟“最難解的是鄉愁”啊。孔邑起身離席,走到來異身旁,伸手將他扶起,然後許諾道:“來師放心,我就是打算去雁門,到時候來師便可常回劇陽了。”
“謝少主!”
來異、趙雲表態之後,孔邑又命人叫來王緒、文醜、賈飛三人,文醜一聽要去戍邊打仗,興奮地叫道:“太好了!俺早就憋得受不了了!”
賈飛則操著不太純熟的官話道:“孔司(師),飛願往!”
王緒最後慨然道:“緒長於邊郡,深知邊民之苦,既要事生產,又須備胡虜,還得交賦稅,能得司馬戍邊保境,此邊民之大幸,緒願隨司馬征戰邊疆、報國安民!”
見麾下騎將皆無異議,孔邑便又去做孔伷、孫氏、吳莧、吳蕸的工作。孫氏一直鼓勵兒子追求自己的誌向,自然讚成,而讓孔邑有些驚奇的是孔伷竟然也隻是稍稍猶豫後便同意了,唯有吳莧、吳蕸二女對孔邑頗為不舍,哄了大半天,又信誓旦旦地承諾必珍惜己身、不親自衝陣,兩人才含淚點頭。
得到家人和諸將的支持,孔邑先寫了一封給朝廷的上書,言自己有報國之誌,願為雁門郡長史,為朝廷戍邊保境,並立誓一年之內必重挫西部鮮卑,使其不敢輕易犯邊雲雲,之後又寫好請袁術、盧植、韓卓、吳匡等人舉薦自己的書信,最後選處事圓滑、有親和力的朱貞為信使,讓他以酒商的身份前往雒陽,明則經商,實則替孔邑送信並到西園買(和諧)官。
當年檀石槐統一草原後,在彈汗山、歠(chuò)仇水畔建立王庭,向南抄掠東漢邊境、向北抵抗丁零、向東擊退夫餘、向西攻打烏孫,盡據匈奴故地,東西長達一萬兩千餘裏,南北寬達七千餘裏,網羅山川、水澤、鹽池等。為了方便管理,檀石槐將轄境分為三部:從右北平以東,直至遼東,連接夫餘、濊(huò)貊(mò)為東部,共二十幾個邑落;從右北平以西至上穀郡為中部,共十幾個邑落;從上穀郡西至敦煌郡、烏孫為西部,共二十幾個邑落。各邑落首領為小帥,三部又各置大人,皆屬檀石槐:東部有彌加、闕機、素利、槐頭;中部有柯最、闕居、慕容等;西部則是置鞬落羅、日律推演、宴荔遊等。因彈漢山王庭位於代郡以北,屬西部鮮卑,故西部勢力最大,且直屬於鮮卑單於,而孔邑之所以說西部鮮卑,則是因為並州以北皆屬西部鮮卑,由此可知孔邑早已下了一番功夫,並非信口開河。
為了路上少生事端,孔邑又提前派李定去向張燕“買”了數十麵寫有“平難中郎將”的旌旗,並提出孔家、孫家商隊受“黑山軍”庇護,可在張燕轄境及“黑山軍”勢力範圍自由出入,當然商隊須逐筆向張燕繳納“保護費”。張燕雖然暫時不缺錢糧,但無需出力,便可白白得到錢財,這樣的好事當然是來者不拒。
這個“賄賂”張燕的想法其實是孫晏提出來的,自從涼州叛亂以來,往西的商路全部斷絕,孫路幾次在信中提及此事,孫晏便記在心上,希望能打通往北至幽州的商路,以彌補孫家在經商上的損失。另外運送中山冬釀至雒陽販賣也是孫晏的主意,理由是黑山軍阻斷了中山與雒陽的交通,使得中山冬釀在雒陽極為短缺,因此有利可乘。雖然郭家塢、梁家塢一戰繳獲甚豐,但是養兵、練兵、培養雷公寨孩童所耗甚大,不可坐吃山空,於是孔邑便將經商之事交給孫晏負責,又命掌管孔家軍錢、糧的孔勖從旁協助,以期增加額外收入。
因位於雒陽南郭區的丁馥之宅仍藏有五百多金,且被孔邑內兄吳懿買下,於是孔邑便命朱貞到雒陽後將五百多金挖出,用以賄賂宦官,餘錢及賣酒所得可盤下一間肆鋪,作為孔家在雒陽的長期據點,以便更好地掌握朝中的動態。
中平三年(公元186年)正月,朱貞帶著十幾車中山冬釀、兩車金銀珠寶以常山酒商的身份往雒陽而去,劉績則接替朱貞,被孔邑提拔為軍假司馬。孔邑每日親自與趙雲、來異率騎兵苦練騎術、馳射、長矛等,常常是雞鳴而起、日暮方歸,有時甚至通宵達旦、持續數日。之所以要如此嚴苛,也是為了保命,若是連這點訓練之苦都受不了,去戍邊也隻能是兵敗身死的下場,而孔家軍自施行“新規”以來,兵卒皆奮勇爭先、不甘落後,加上騎兵都知道很快要奔赴邊疆,要麼咬牙堅持、要麼索性退出,因此堅持下來的騎兵都卯著勁,想成為精銳驍騎兵的一員,隨孔邑征戰邊疆、建功立業。
正月初八,吳莧順利產下一女,小名阿多,因生於辰時,孔邑為其取名為孔辰。吳莧因未能生下嫡長子,心懷愧疚,修養二十多天後便開始每晚向孔邑索求,盼著能再懷上身孕。
二月底,朱貞派人回報:“幸不辱命,天子觀少主上書後龍顏大悅,欲征少主入京,使者不日即至。”
三月,朝廷以公車征孔邑入京,如此立竿見影的效果讓孔邑不禁感歎宦官的滔天權勢。吳莧因思念母親,便央求孔邑帶自己和剛滿兩個月的阿多一起“回娘家”,孔邑向來寵愛吳莧,便應允了下來。於是,孔邑乘公車,吳莧、阿多及婢女乘輜車,在三十多驍騎兵、一百親衛武卒的護衛下往雒陽而去。
孔邑一行走的是“邯鄲廣陽道”,正是去歲孔伷來元氏就任的路線,隻不過方向正好相反。元氏距雒陽約一千四百裏,而阿多尚在繈褓之中,故孔邑等人用了二十多天才趕到雒陽,一路上地方官員見“征君”如此年輕,極為驚訝,紛紛打聽孔邑過往的事跡,於是雒陽之“闕下懷古孔文都,一怒舉幡孔召陵”、元氏之“除惡驅賊孔文都,保境安民孔司馬”漸漸傳遍冀州、司隸、兗州等地。
過了七裏橋,進入雒陽東郭區後,孔邑一行分為三路:第一路由秦澤、吳疆帶一百親衛武卒護送吳莧、阿多去吳家;第二路由趙烈帶路,領三十多驍騎兵先去東郭區孔家宅院安頓下來,並聯係朱貞;最後一路則是孔邑乘公車帶著趙雲、戴邵二人穿過上東門,折向南往南宮司馬門(南闕門,也即公車門)【1】而去。孔邑重回雒陽,且是被朝廷征召而回,心中感慨良多,趙雲、戴邵則是第一次來到雒陽,覺得一切都很新鮮,不過趙雲為人穩重,隻是偶爾打量下皇城巍峨的宮闕,戴邵則在馬上左顧右盼,看得目不暇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