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文靜走向廚房，廚房的水池裏擺滿了碗筷，外婆佝僂著身子，脖子上掛著一個藍色的圍裙，手上沾著麵粉，布滿皺紋的臉上沁滿了汗珠。灶台上方的排煙機在呼呼地響著，排煙機銀灰色的鐵皮和灶台上的白瓷磚被擦拭得亮閃閃的，地是水泥地，上麵刷上了一層橘紅色的油漆。外婆正在給一位客人做炸醬麵，麵條是她親手做的手擀麵。
吳文靜想起了自己的奶奶，不禁產生憐憫之情。她對外婆說：“外婆，我幫您刷碗，”說著便挽起了袖管，戴上了橡膠手套，麻利地刷了起來。外婆趕緊走上前說：“姑娘，這活你可幹不了，很累人的。”吳文靜說：“有什麼幹不了的，您不用客氣。”外婆受寵若驚，連連搓著手，說著感謝的話。這功夫吳文靜已經把洗滌劑擠到了水池裏，認真地刷起了杯盤碗筷，刷完一遍後就放進旁邊的一個裝滿清水的大盆裏準備清洗第二遍。別看她柔柔弱弱的樣子，其實在農村她小小年紀就跟隨著奶奶下地幹活了，在家裏她也經常幫媽媽洗碗洗衣服，養成了勤勞利索的好習慣。外婆看到她一絲不苟的樣子，也就不再說什麼了。
高亮看到吳文靜向廚房走去很是詫異，他輕輕地跟隨在她的後麵，看到她主動幫外婆刷碗碟不禁驚異萬分，這位女教師總是帶給他驚奇，使她的身上充滿了一種神奇的力量，吸引他努力去探究她。他不禁看得呆了。吳文靜對外婆說：“您一天天的辛苦忙碌，一定很累吧。”外婆說：“我這身子骨還算硬朗，趁著還行再幹幾年，給我外孫攢錢上學娶媳婦兒。”高亮聽了，鼻子不禁一酸，沒想到姥姥心裏如此惦記他。吳文靜說：“您要注意身子，別累壞了。高亮的父母都不在他身邊，您可是他的支柱啊。”
說到高亮，外婆問：“亮亮這孩子淘沒淘氣？他要是犯錯誤你就狠點訓他，這孩子因為從小父母不在身邊，很孤僻、很倔強，我真怕他惹您生氣。”吳文靜說：“高亮挺好的，您就放心吧。”又說：“高亮的爸爸媽媽在外在好嗎？”外婆剛要說什麼，高亮可能是不想讓吳文靜了解父母過多的情況就走了過來說：“吳老師，您別幹了，我來。”吳文靜說：“在這裏，不要把我當成一名老師，就把我當成你的一個大朋友好了，所以，你就不用客氣了。”高亮沒說什麼，卻搶著開始刷盆子裏的碗碟。高亮忽然說：“對不起，黑板報的事，我錯了。”吳文靜說：“事情已經過去了，以後不再錯就好。”
兩人靜靜地洗刷著，外婆已經關掉了排煙機，把做好的炸醬麵端了出去。前廳隻剩下了一位客人，外婆看看表已經是晚上七點半了，她到櫃台前打開抽屜，裏麵是各種麵值的鈔票，她把每一張鈔票抹平，然後按照麵值的大小疊放在一起，最後清點錢的數額。
吳文靜問高亮：“你的夢想是什麼？沒想過將來要做什麼嗎？”高亮一愣，說實話，他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這麼多年他過得都是渾渾噩噩的。他想了想，小時候，看到爸爸媽媽吵架，他希望父母能和和氣氣，相敬如賓；後來，父母去外地打工，他又希望他們能早日回家，他也能享受到父母的嗬護，他們再也不分離；現在，他希望姥姥能身體健康，他能與姥姥相依為命，就這麼樣地生活下去。前兩個夢想都破滅了，父母如今已經離了婚，法律上他被判給了媽媽，但媽媽忙著做生意無暇顧及他，而且父親還在監獄裏服刑，不知現在怎麼樣。他便隻能跟著姥姥生活。現在姥姥的身體還行，但他知道終會有一天姥姥也會離開他的，他不敢想自己一個人該怎樣生活，害怕使他感到前途渺茫，索性不去想，得過且過地混日子了。現在，吳文靜問他未來有什麼打算，他真的是回答不出來，隻是快速地刷起碗來。
吳文靜看了看他，她能感受到麵前的年輕人空洞、無奈而又壓抑的心，她的心也不覺痛了一下。她緩緩地說：“你的路要靠你自己走，現在就好好想一想自己的未來，對自己的未來作一個規劃，先確定一個小目標，然後按照自己設定的目標努力去走就好了。”高亮沒吱聲，但他把吳文靜的話都聽了進去，記在了心裏。
他們刷完碗筷，又把整個廚房徹底收拾了一遍。吳文靜的額頭上密布著細密的汗珠，一張臉泛著淡淡的紅霞，美得純淨而又樸素。高亮一呆，說實話，吳文靜平時給他的感覺就像一名長者般沉穩，告訴他一些做人的道理，可有時又像是他的媽媽給他關懷讓他依戀，而這時候又像是一個小女孩，是那麼的柔美而動人，讓他的心裏蕩漾起了漣漪。他轉身在儲物櫃裏拿出了一條手巾遞給了吳文靜，他忽然不敢給她擦拭汗水了，他怕控製不住自己做出讓他害怕的事情來。他讓她擦試一下臉上的汗，吳文靜接過來擦去了汗水。
他們走出了廚房，外婆還在算帳，她似乎是感到自己的計算有錯誤，所以眉頭緊皺一遍又一遍地計算著。高亮走過去說：“姥姥，我來幫您算，姥姥把帳本遞給他，他開始算起來，吳文靜也走過去，看到帳本上是明細帳目，每個人的就餐費用記錄得非常詳細，都是幾塊，十幾塊，吳文靜感到外婆掙錢真是太不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