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世宗兵出淮南時,下詔宣布南唐之罪,就說到與契丹"勾結"一事:蠢爾淮甸,敢拒大邦,跋扈飛揚,垂六十載,幸累朝多事,與北虜交通,厚起戎心,誘為邊患……你這個傻貨南唐竟敢據有江淮一帶抗拒我大國!飛揚跋扈了將近六十年。我中原曆朝以來處於多事之秋,你們就與契丹和北漢勾結來往!讓北方的胡虜興起南侵的戰爭之心,這就等於是你們誘發了中原的邊患……顯德二年(955)十一月,這是一個枯水的冬季。周世宗任命李穀為淮南道前軍行營都部署兼知廬州(今屬安徽合肥)、壽州(今屬安徽六安)等行府事務,忠武節度使(治所在今河南淮陽)王彥超為行營副都部署,督領侍衛馬軍都指揮使韓令坤等十二名將領、精甲數萬人來伐南唐,兵鋒直指壽州。
南唐人聽說後都心存恐懼,但鎮守壽州的江南名將劉仁贍神態自若,部署軍隊沿城守禦,從容之態與平日沒有兩樣,將士們這才情緒稍趨安穩。
南唐主李璟任命神武統軍劉彥貞為北麵行營都部署,領兵兩萬赴壽州增援,又命奉化節度使、同平章事皇甫暉為應援使,常州團練使姚鳳為應援都監,二人領兵三萬屯定遠(在安徽東部)。征召鎮南節度使宋齊丘返回金陵,謀商如何應對國難。
李穀建造浮橋,從正陽(今屬河南駐馬店)渡過淮河--此地在壽州西南幾十裏。爾後,急趨壽州城下,斬殺唐兵兩千餘人。
正趕上吳越王錢弘俶派遣"元帥府判官"來朝,周世宗詔諭吳越出兵攻擊南唐的常州。當時朝廷封吳越王為"天下兵馬大元帥",所以,錢氏置"元帥府"。
顯德三年(956)正月,世宗下詔親征淮南。以宣徽南院使向訓權東京留守,端明殿學士王樸副之;彰信節度使(治所在山東菏澤)韓通權點檢侍衛司及在京內外都巡檢。命侍衛都指揮使、歸德節度使(治所在河南商丘)李重進帶兵先赴正陽,河陽節度使(治所在河南孟州)白重讚將親兵三千屯潁上--此地在安徽西北,與壽州交界。
正月初八,史稱"帝發大梁",皇帝從汴梁出發。李穀攻壽州,很久不能破城,唐劉彥貞引兵來救,到來遠鎮--此地距壽州兩百裏,又派出戰艦數百艘順流下正陽,做出攻取李穀浮橋的態勢。李穀已經過河,如果正陽浮橋斷,則等於孤軍在南唐境內作戰,形勢甚危。於是召集諸將從壽州退守正陽浮橋,等待禦駕來臨。此時柴榮已經到達圉鎮(今河南杞縣),聽到李穀的謀劃,急忙派遣中使乘驛告知他不要退,但是中使到時,李穀已經將輜重焚毀,退保正陽了。柴榮意在速戰,到了陳州(今河南周口),急忙遣李重進引兵到淮上(今屬安徽蚌埠)。
劉彥貞等聽說李穀退兵,大喜,引兵直抵正陽,旌旗輜重斷續連亙數百裏。劉仁贍及池州刺史張全約感覺到此役不是這種打法,試圖阻止劉彥貞輕進。劉仁贍派人對劉彥貞說:"公軍未至而敵人先遁,是畏公之威聲也,安用速戰!萬一失利,則大事去矣!"但劉彥貞不聽。大軍啟行後,劉仁贍憑直覺知道不妙,對人說:"如遇周師,彥貞必敗。"於是,更加小心謹慎地完善壽州城備。
後周大將李重進渡淮,與劉彥貞相遇,大戰於正陽東,一戰破之,斬殺劉彥貞,生擒將帥多人,史稱斬首萬餘級,伏屍三十裏,收軍資器械三十餘萬。當時江、淮多年沒有打仗,士民們對戰爭早已不習慣。一次戰敗這麼慘,主帥都被殺掉,震動了整個南唐。池州張全約收集餘眾奔壽州,劉仁贍上表推薦張全約為馬步左廂都指揮使。
滁州刺史聽說周兵到了,棄城而逃。皇甫暉、姚鳳從定遠退保滁州附近的清流關。幾天後,周世宗到達永寧鎮(今安徽阜陽),對侍臣說:"聽說壽州圍困解除時,農民大都回歸村落;現在聽說大軍到,一定會再進入壽州。我憐憫他們都聚到城裏,如果長久圍困,他們就會成為餓殍,應該先派遣使者去安撫他們,讓農民各自安心務農,大軍必不騷擾。"隨後,禦駕到達正陽。柴榮不滿意李穀退兵,於是以李重進代李穀為淮南道行營都招討使,以李穀判壽州行府事。現在來看,李穀當初退保正陽,也不一定是個錯誤,胡三省就認為李穀此舉乃是"先為不可勝以待敵之可勝"(先想到不可勝的最壞結局,以此來尋求等待可以勝敵的戰機),但柴榮不想喪失士氣,故對李穀退兵很不滿意,就將他前線總指揮的職務免去,給了李重進,並將李穀降二級臨時使用--節度州為三品,刺史州為五品;李穀由原先的節度州使,改為刺史州使。當時有規定:同品為"知",隔品為"判"。
破滁州生擒皇甫暉
兩天後,柴榮到壽州城下,當晚在淝水北岸紮營,命諸軍圍壽州,將正陽的浮橋移到下蔡(今安徽鳳台)。第二天征集宋、亳、陳、潁、徐、宿、許、蔡等州丁夫數十萬人來壽州攻城,日夜不息。
三月的一天,世宗巡視壽州城外水寨,到達淝橋。他看到炮陣兵將一塊塊石頭用拋石機拋入壽州城內,而周遭石塊都被拋光,於是親自撿取一塊石頭,騎在馬上抱著送到營寨,供拋石機使用。在周世宗帶領下,所有過橋的官員,都自覺地帶上一塊石頭,送到大營。趙匡胤看到此情此景,深受觸動,若幹年後,他在討伐潞州時,道路崎嶇,山路難行,他也親自抱著石塊開路,感染了隨軍將士,很快開出路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