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1章 出師未捷身先死(4)(1 / 3)

《舊五代史》據此評論道:自從郭威病死不到十年,而皇宋有了天下。看來這個關於"趙氏"的讖語還是應驗了。於此可以知道"王者不死"這真是很真實的故實啊!

停兵澶州柴榮思社稷

現在,柴榮似乎沒有將"趙氏合當為天子"與"點檢作天子"聯係起來思考。也許,這壓根就是一個傳說。但"點檢作天子",分明就是說有個"殿前都點檢"要做我大周的天子嘛!

我得解釋一下"殿前都點檢"。五代時,各朝都會選一些驍勇的士兵充任殿前諸班,為中央禁衛軍。

與一般人理解的禁衛軍或禦林軍不同,事實上這是一支常備野戰軍,雖然有部分士兵也充作京畿衛戍軍人,也有部分充作親兵,但大部屬於國家正規軍。後周太祖郭威時代,中央禁衛軍隻有侍衛親軍司。郭威在澶州稱帝,也是侍衛親軍司出頭出力。但郭威對此有足夠敏感和警覺,他覺得應該分權製衡,於是另建殿前都指揮使司,分掌禁軍,二司互不統領。在殿前司都指揮使之上,又設都點檢,這是實際上的禁軍最高司令官,在柴榮時代,這個最高司令是郭威的女婿張永德。

"點檢作天子",這五個符咒般凶險的漢字,顯然指向了張永德。韋囊事件不久,柴榮正在行軍路上與將士們討論怎麼拿下幽州(今屬北京),忽然生了重病,不得不班師回朝。據宋人徐度《卻掃編》記載,柴榮退兵時,路過澶州(今屬河南濮陽),忽然不再走,百官都無法見到他。

他自己待在行宮多日。他在幹嗎?

我猜想他就是在這個病重的日子裏孤獨地打量那隻熟皮口袋。他應該有過決斷的艱難。是否撤換張永德,成了一道政治難題。剛剛上任幾年的大帝柴榮頓在澶州不動,有多少眼睛在覬覦東京汴梁的空虛?這個事件對行營中的文武官員構成了政治焦慮。但他們無人敢私自進入柴榮的行宮軍帳。

正當內外惶恐之際,殿前都點檢、澶州節度使張永德先生坦蕩地走進大帳來見柴榮。他是柴榮的大舅哥,有這層親戚關係,所以衛兵放行。

張永德帶來了群臣的疑問。他說:"天下遠未安定,京師空虛,四方諸侯正等著京師有變呢!現在澶州、汴梁相去甚遠,陛下不馬上回京安定人情,萬一"有不可諱,奈宗廟何?""柴榮在病榻上看著他,然後問道:"誰讓你來說這樣一番話的?"張永德實言相告:"群臣之意皆願如此--請陛下盡快返回京城。"柴榮靜靜地看著他,史稱"熟視久之",最後歎一口氣說:"我就知道你這話一定是別人教你來說的,難道你就不知道我的意思嗎?但我看你小子這個"窮薄"相,哪裏當得此事!"這番話並不費解,它透露了對張永德的失望。柴榮這時候不過三十七歲,張永德居然背著他跟臣下談論"有不可諱!"簡直跟咒他去死一般。這是沒經過大腦,還是故意咒我?真的暗藏了什麼機心嗎?大帝柴榮對張永德有了厭惡。柴榮在行宮正在權衡利弊。他需要一個人慢慢想想"點檢作天子"這五個漢字的魔法,也許並不一定"拿掉張永德",也許覺得即使張永德萬一做了天子是不是也可以?--但這個張永德闖了進來,說了這麼一番不倫不類的話。所謂"窮薄"說,已經預示了張永德不僅沒有福分承繼大統,甚至沒有可能繼續擔任殿前都點檢了!

從澶州到汴梁,周世宗在車轔轔馬蕭蕭的行軍路上,應該更深入地想過了這個問題。

有多少藩鎮大員在將士的"擁戴"下做了皇上?他能夠想到,本來沒有機心要做皇上的太祖郭威,被士兵擁戴時,有人將一麵軍中黃色的戰旗拚剪成"黃袍"給他披上後,郭威做了皇上。要是將士們也撕裂一麵黃旗給你張永德披上,你是不是也要幹那個活兒啊?

他一定會想到,二十三年前,那是後唐廢帝清泰三年(936),還是後唐駙馬的石敬瑭就篡奪了大位,做了後晉的皇上,而張永德是郭威的駙馬……誰來替代張永德呢?他想到了兩個人選:李重進、趙匡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