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0章 鶴齡劉鑾(二)(更)(2 / 2)

什麼前情舊事!陳琬大怒,嗬斥道,“你這人真當是沒臉沒皮,不過是一小倌,有何資格冒充大皇子,充其量做一個閹掉的內官也是便宜了你,倒真是和那青瓷賤貨是兄妹!”

她怒極便口不擇言,罵完後有些氣喘,瞪著鶴齡,鶴齡的反應卻出乎她意料,卻見他忽然淡了笑意,神色有些落寞地鬆開她,雙手垂在身體兩側,她這才看清他這次穿著圓領罩袍,腰間配著鑲綠瑪瑙的玉帶,再無那日一身紅衣的媚俗之氣。

陳琬緩了語氣,“先拋開那些不講,你大半夜的,到這崇文殿裏來所為何事?”

鶴齡沉默不語,雙眸緊盯著陳琬,末了長歎一口氣,“我便住在那武德殿,夜間閑來無事,到這崇文殿來尋些書看。”

武德殿曾是太宗皇帝聽政之殿,如今卻已是荒敗零落,倒也的確是大皇子所住之地,陳琬點點頭,複道,“你找什麼書?”

鶴齡笑道,“你怎麼像要拷問我一般?這崇文殿裏的書哪比得上外麵東西兩市上書肆裏的好看,不過隨意翻些舊冊解悶,不過如今撞見了你,倒真是解悶了。”

陳琬聽他話中又有調笑之意,不覺動怒,皺眉道,“你天生說話便是如此沒輕沒重嗎?你說你是大皇子,那麼你該是一早就認得我來,為何要綁了我,還任由那青瓷輕賤我?”

鶴齡轉身向前走了幾步,轉身,天色漸漸地亮堂起來,他背著晨光,臉上有著淡漠的冷笑,“那是我的私事,沒必要同你報備了。”他說著,從袖中掏出一白瓷小瓶,在手中掂量掂量,扔給陳琬,“你常年被人下毒,體內早已是殘破不堪,服了我這藥,保管你此後再不受此苦。”

陳琬接過來一看,也不敢打開,冷聲道,“這是什麼?”

鶴齡大笑著推開窗跳將出去,頭也不回道,“鶴頂紅!”

陳琬大驚,抖手差點將那瓷瓶扔到地上,卻又穩住心神,撫了撫胸口,沉思良久,將那白瓷小瓶藏入袖中,攏了攏衣衫,跟著躍出窗去。

承天門的更鼓敲響,全京城的人們都還在似醒非醒中,陳琬站在那東宮的宮道裏,轉身回望,她身上披著的大紅衣衫拖在青石板的路麵上,露水落了她一身,淺笑的側臉點燃不知是誰,冷寂了多少年的心。

她望向崇文殿後那細細長長通向太極宮的道路,胸腔裏那顆向來安定的心房不知何時蹦跳地那般厲害,似要從口腔裏跳將出來,她深吸一口氣,轉身向宜春宮奔去,大紅衣衫從身上滑落,綿軟的絲綢蓋在冷硬的石麵上,落地悄然無聲。

陳琬不知道的是,從今天起,她永生都在奔跑,追逐,被人追逐,再無歇停可能。沿途經過多少風景,她還是義無返顧地向著那處奔去,無人可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