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多時,地牢內的兩邊忽然亮起了幽暗的燭火,燭火明滅間,江予安抬眸望了過去,沿著一條長長幽森的走廊,響起了沉穩的腳步聲,一步一步,踩在了他的心弦上,不見其人,隻見其聲。

江予安聽著這動靜,攥著袖子的手也微微蜷縮,隨後便是抿唇。

忽的,眼前出現了一個身影,還有一些鐵門的鎖打開的聲音,他望了過去,前麵的是兩個看守的小廝,麵上帶著急切和諂媚,彎下身子,匆匆給鐵門打開,讓身後的人進去,恭敬道,“帝師請。”

在他們的後麵站了一個男人,身旁的人為他打著火,光影裏窺見了他的麵容,劍眉星目,麵色平靜,那雙墨色瞳孔深不見底,身上是一玄色衣裳,勾勒出寬肩窄腰,身形碩長,站在那處,便如眾星拱月,眼神帶著淡淡的疏離,周身帶著極強的壓迫感。

“下去。”

許久,站著的男人出聲。底下的人也紛紛告退,地牢內,便隻剩下了兩個人。

江予安麵色也蒼白了一瞬,身上的痛楚還在提醒著他眼前人的不凡,他啞了啞聲,詢問,“帝師所為何來?是為了溫氏?”

隨後他便苦笑一聲,“帝師多慮了,如今我的血書已經被人搶走,自己還身陷牢獄,斷不能為溫氏添亂了……”

顧長羨一襲玄衣,麵容清冷而疏離,站在那裏也是格格不入的模樣,他緩聲道,“我是為你而來。”

江予安麵色一頓,唇角也抖了抖。

“你雖有正義之心,卻無翻雲之能,而今,我,可以給你一個公道。”

男人麵色冷峻道。

江予安的聲音跟著抖了抖,這兩日,他的心情也是跟著起起伏伏。

他的目光也暗淡了一些,“帝師說笑了,下官哪裏來的公道可言。”

顧長羨挑眉,緩緩說出下麵的話。

“當今朝堂,大臣官員多數身陷貪汙案件,黨爭更是家常便事,我既為寧朝的帝師,自然要為這朝政注入新鮮血液。”

江予安聞言麵色微變,眼睛也亮了一下,他掙紮著從地上爬了起來,眉眼溫和卻堅定,

“帝師所言甚是,且當今陛下隻知權衡世家,對百姓民生也是漠不關心,如此下去,怎生得了……”

顧長羨聞言,麵容卻是嗤了一聲,“哦?真是難得。”

他的視線也由著慷慨激昂的江予安身上,轉入了那角落裏的一片衣角,上麵的紋路,是龍紋,不過多時,那裏麵的人似乎察覺到了什麼,衣袍轉瞬隱在了角落裏。

顧長羨的聲線淡了一些,“所以,我自會還你一個公道。”

江予安聞言,麵上多了一些欣喜和感激,想到了什麼,遲疑道,“可是帝師……下官的血書已經被溫氏的人取走了……”

顧長羨麵上浮現出笑意,眼神卻是依舊淡漠,“無妨。”

江予安這才止住了聲音,說來也是,溫氏的背後不就是顧氏嗎?想得到一封血書,豈不是輕而易舉。

思及此,江予安麵上堅定地對著眼前人俯首作揖道,“今日多謝帝師了……”

他心底也生出了一分懊惱和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