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夢裏不知身是客(下)(1 / 2)

胡杏匆匆忙忙地趕回了片場。

導演正坐在監視器前,用不利索的美港城普通話表達不滿,對象是劉涵露。

“你沒吃過豬肉總見過豬跑吧?”美港城人總是有種港片裏的江湖氣,話音裏帶著不由分說的意味,導演繼續說,“我告訴你,你和胡杏在劇中是婆媳關係,婆媳知道嗎?就是你看在你老公的麵子上要給她一點麵子的人,而不能頤指氣使,哪怕是生氣的時候也要有所收斂。”

劉涵露受到批評,顯然很不開心,嘴巴嘟得老高。她爭辯:“讓我怎麼演啊!胡杏又不在。我沒有人演對手戲,感覺出不來啊!”

胡杏聞言,趕緊站了出來,說:“誰說我不在?這不來了嗎?”

“吆!胡姨!這麼快就回來了……阿彪!”導演掉頭喊人,“趕緊過來給胡姨補補妝。”

一個穿著嘻哈褲,耳朵打著洞的男子衝了過來,飛快地給胡杏補妝。

一會功夫,胡杏的妝容就補充到位。導演又開始喊話,不過這次用的是手中的擴音喇叭:“燈光、攝像、收音,反光板……各就各位……Action……”

房亦虎在一旁看著感覺有趣,衝林若夕說:“看來你媽在劇組裏很是給力啊!港片裏不都這樣嘛,阿姨是尊稱,連導演都給叫姨了!”

林若夕白了房亦虎一眼,說:“好嘞,還看,也不看看幾點了?明天還要上班呢!”

上班?房亦虎突然覺得,這個詞離他似乎已經陌生。他默默一算,不知不覺間,已經離他失業過去了一個多月的時間,他不由地嚇了一跳。

這一個多月,他不但零收入,還為藍珀貼進去了1萬多,再加上投資給Mark拍電視劇的錢,十萬出頭了!更要命的是,打牌輸了2萬了都!

一身冷汗。

為了不讓林若夕看出破綻,房亦虎急匆匆地跑向汽車。

點火、發動。等林若夕坐上車,房亦虎嘴上還嘟噥著:“你看你看,真是的,我真是喜歡熱鬧,差點誤事,明天上班可不能遲到,一早還有個會要開呢!”

林若夕並不答話。

兩人默默地一路行駛,指示燈報警:該加油了。

“去前麵加油站加個油吧。”林若夕說。

房亦虎拐進加油站,停車。習慣性地衝著加油員喊:“93號,200元。”

“油卡還是現金?”

“現金。”房亦虎邊回答邊掏出皮夾,臉唰地變了色。原來,他的皮夾裏隻有一張紅票子外加一些零鈔,七七八八加起來還沒有二百塊錢。他忽然想起來,去當鋪鬧事之前,他去了趟銀行,將透支信用卡的錢用另一張信用卡取現填了上去。他已經一窮二白了!

“老婆……”房亦虎探身問林若夕,故作輕鬆,“你身上有沒有現金啊?我今天忘記取錢了。”那個囧哎!

林若夕瞥了房亦虎一眼,平靜地取出錢包,掏出兩張百元鈔,遞給房亦虎。

加完油,車子發動再次行駛上路。

“你有沒有發現你最近變化很大?”林若夕冷不丁地問房亦虎。

這個問句將房亦虎嚇了一跳,腿肚子抽筋那種,連車子都抖動了一下,林若夕整了整安全帶。氣氛頓時凝固了一般,隻有汽車的馬達聲和輪胎壓在馬路上的刷刷聲。

林若夕突然這一問,讓房亦虎的腦子迅速地轉著,變化?他的腦子和嘴巴用百分之零點幾秒的速度開始配合打岔。“胡子刮的不太勤、換衣服的積極性也不高……”房亦虎故作輕鬆,避重就輕,其實他是想抵賴,掩蓋核心的問題。

“是嘛?你不說我還真沒有注意到呢!”林若夕歪著頭,看著房亦虎。這是她近半個月來第一次拿正眼瞧房亦虎。房亦虎被瞧的心裏直發毛。“看來,你的變化是挺大的。”

女人審視著眼前的男人——衣服上總也洗不淨的煙臭味兒、黯淡的皮膚、恍惚的精神……但林若夕開口問的卻是房亦虎最怕聽的一句——

“你平時皮夾裏都會放一些現金的,連這個習慣你都改了?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像個無業遊民般失魂落魄的?”

無-業-遊-民!

嘎——緊急刹車的聲音劃破了夜晚的寧靜。

“你幹什麼?”林若夕按著被前擋風玻璃碰著的額頭。

“一隻貓……一隻貓……差點撞著一隻貓……”房亦虎冷汗直流。

女人起了疑心,可以用眼神殺死你!

林若夕並沒有就房亦虎的變化和他深入交流下去。一來時間太晚了,她明天要上班;二來兩人回到了家。

俗話說,家是一個包容的港灣,既然兩人都進了同一個門,還有什麼不信任和去責難的呢?這是林若夕的一貫風格,信任。

這兩個字對房亦虎的份量格外清晰起來。房亦虎暗暗在心中感謝老婆。可失業、賭錢、輸錢以及無法開口言說的奮爭和失落,讓房亦虎又備感焦慮和內疚。那個夢境,那個要為林若夕贏得一個“皇冠”的夢境,究竟是要說明什麼呢?他錯了嗎?

房亦虎一肚子的疑惑和委屈,但是卻隻能一個人站在碩大的花灑下胡思亂想。他忽然想起,老婆該有多久沒有在浴室裏聽他的演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