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交逾卅載，遠別且二年，
五十君已至，觴祝嗟無緣。
憶從丁未始，草橋忝隨肩。
講舍縱談笑，書林恣流連。
城西丘壑美，時時陟翠巔。
五歲倏爾逝，小成頗欿然。
稻粱謀稍亟，殊途各著鞭。
暫分複合並，蹤跡輒相聯，
卉樹魯望祠，煙波吳淞船，
莽莽八達嶺，沉沉長安廛。
涵芬樓百尺，齊輝堂數椽，
風雨比屋居，燈火對床眠，
覽古並轡楫，校書共丹鉛。
時複朋好集，呼酒便開筵，
酒酣朱顏酡，辯難湧如泉。
童心吾猶有，略喜持論偏，
新說務獺祭，幻想類雲旋。
君夙尚雅正，聞之弗許焉，
鄒叟豈好辯，唯恐謬種傳，
舌底波瀾翻，脈僨噴唾涎。
吾故弄狡獪，誘敵一控弦。
彈發未必中，君陣勢益堅，
慷慨抵頑敵，意氣淩雲煙，
目光爛岩電，威棱生兩顴。
旁觀皆屏息，友情慮難全，
誰知一笑罷，芥蒂互無牽。
涉世非不多，所識累百千，
新交親亦疏，故交獨拳拳。
吾又無兄弟，兄君思齊賢，
此情良不渝，與時俱綿延。
今者倭入寇，烽火紛連天，
君滯東海隅，吾竄岷江邊，
相思不相見，惆悵對山川。
書生徒憤慨，遑言張空弮。
遙想罵強虜，齧唇唇且穿。
身家何足論，憂國心旌懸。
夷夏辨未嚴，奸佞方高騫。
團結聊複雲，同根猶相煎。
所願變則通，艱虞悉並捐，
佳氣向中原，重逢喜欲顛。
1939年7月1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