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隻有病人得了難治之症才單獨告知病人家屬，趙春香聽醫生這一問，心裏已經猜出八九，進了醫生辦公室就問：“我媽得的什麼病？”“是胃癌。”醫生說。“那怎麼辦呢？”趙春香的眼淚流下來了，醫生說：“幸虧發現的早，還有治療的空間，得立馬住院，先手術切除，後放化療。”趙春香擦幹了眼淚，走出醫生辦公室，“我得的是什麼病？”趙春香媽媽急切地問。“醫生說你患了肺結核，需要住院治療，我現在就去辦理住院手續，讓婷婷暫時在這陪你，然後我去通知大哥和二哥，你不用著急，沒什麼大病，放心吧。”趙春香怕媽媽接受不了胃癌的打擊，隻好撒了個謊，趙春香給趙春來和趙春喜打了個電話，兄妹三人相聚在醫院的一個角落，趙春香說：“媽媽得了胃癌，醫生說是早期發現，要盡早手術，你們的意見呢？”趙春來說：“既然得了這病還沒聽誰說有治好的，早晚也得有那麼一天，何苦再遭那一份罪呢，還是保守治療吧。”趙春喜也說：“手術加上後來的放化療費用可不是個小數，再說媽媽的身體能經受住放化療帶來的痛苦嗎？”趙春香一聽哥倆都不想給媽媽做手術，言外之意就是怕花錢，便說：“那要是媽媽不用花錢就能手術你們同意嗎？”“不用花錢就手術，哪有那好事，你以為咱媽是老革命，享受老幹部待遇呢，別忘了，咱媽隻是普通的農民。”“賣腎！”趙春香脫口而出，“賣誰的腎，我們倆都拖家帶口，賣了腎還怎麼活？”“賣我的腎。”趙春香斬釘截鐵地說，趙春來沉默了半晌，和趙春喜交換了一下眼神，心想：你也是一時衝動，說說而已，那高長林能同意你賣腎？那要是有了錢能手術就手術唄，反正我是出不了多少錢。趙春喜也說：“我的情況誰都知道，家裏的錢不歸我管，我也出不了多少錢。”趙春香說：“既然大哥二哥拿不出錢，你們留在醫院護理媽總算可以吧，我回家弄錢去。”說完擦了一把眼淚，頭也不回地走了。
趙春香和高長林這幾年的林蛙養殖收入不算太好，因為連續幾年的大旱，山溝裏的河流都幹涸了，很難適應林蛙的生長，賺到的一些錢也都投入到改善林蛙養殖條件的基礎投入上了，正是在創業的爬坡階段，手頭上也是緊緊的，林下參還不足年頭，不能賣，近些年還欠了些外債沒還。
趙春香從醫院趕回家中看到了高長林，便一頭撲在丈夫的肩上哭了起來，高長林見狀知道嶽母的病情凶多吉少，就說：“你說吧，媽媽是不是得了不好的病？趙春香說媽媽得了胃癌，醫生說要盡早手術，可大哥二哥都拿不出錢來，要保守治療，那樣不就是讓媽等死嗎？我想發出去一個廣告，將我的腎賣出去，用得到的錢來給我媽治病。”高長林說：“你賣了腎也會給你的生命帶來危害。”“如果我媽能多活十年，我寧可少活十年，把我的十年壽命讓給我媽。”高長林撫摸著妻子的肩膀，心酸地說：“你真是一個孝順的閨女。”趙春香說：“你媽說過，大清朝康熙皇帝看他奶奶病重，還要把自己的壽命讓給他奶奶孝莊皇太後，心誠則靈嘛。”高長林說：“那是我媽媽在講故事，如果真有像你說的那樣，能把壽命讓給別人的話，我也願意將我的壽命讓給你十年，那樣咱倆就雖不能同生，但能同死，永不分開了。”趙春香說：“你也是個有情有義的人，我趙春香今生做了一件最不後悔的事就是嫁給了你。”高長林說：“你也不必去賣腎，還不知道賣腎合法不合法呢，讓我們再想想辦法，事是死的人是活的，實在不行，大不了咱再把這房子賣了，咱們還擠到爹媽的老房子裏。”趙春香說：“房子是你高家的，不是咱倆的私有財產，賣了給我媽治病，你爹，你媽，還有你弟弟，他們能同意嗎？”高長林的弟弟高長全大學畢業在銀行工作，趙春香的一句話提醒了高長林，他想讓弟弟幫著想個辦法，於是就給高長全打了個電話，說明了情況，高長全說可以辦個房屋抵押貸款，錢的問題有了著落，趙春香心裏的一塊大石頭才算落了地，她仰天長歎一聲說：“我媽有救了。”高長林說：“你帶上給婷婷準備上學的錢和家裏所有的積蓄，再向親鄰借一些錢，趕快到醫院給你媽媽做手術，早一天做就多一份希望，我去城裏找長全辦理抵押貸款手續，夫妻分頭行事去了，趙春香帶上家裏的積蓄和親鄰借來的錢，先給媽媽辦了住院手續。
趙春香在手術室門外急切地盼望著，心裏念叨：媽，你可要挺住啊，蒼天保佑啊，我不求多，媽，你再活十年女兒就知足了，哪怕將我的壽命讓給你十年，隻要你活著我才有娘親，您沒了，我想孝順都沒有這個機會了，媽，您要給我這個機會啊。趙春香心裏一遍一遍地念叨著，中午連飯都沒吃，一直在手術室的外邊候著，期盼中，手術室的大門終於打開了，媽媽被推出了手術室，趙春香搶步迎了上去，用祈求的目光望著手術醫生，醫生說：“手術很成功，下一步要加強護理和保養。”趙春香懸著的心才落了下來，就像在黑暗中推開了一扇窗，敞亮極了。媽媽要出院那天，趙春香說：“媽媽這一次病好了，不能再讓她一個人單獨生活了，趙春來說：“去我家也行，但我怕我媳婦脾氣不好，惹媽生氣，相處不好倒麻煩。”趙春喜也說：“等我回家跟秀蘭商量一下，我家的情況你們也都知道。”趙春香看看兩個哥哥都麵露難色，就說：“既然你們都有難處，從現在起，媽就在我家養老吧。”趙春來、趙春喜你看看我，我瞅瞅你，誰也不再吭聲，趙春香告訴媽媽：“從今以後，你就住在我家，我再也不能讓你單過了，我們家長林也是這個意思。”媽媽眼裏噙著淚水說：“都說養兒防老，我養了兩個兒子，老了還得落在姑娘家，這樣也好，那就把我住的房子賣了，就作為我的養老費吧。”趙春來一聽媽要把老房子賣了做養老費，就急了說：“媽，你願意去我家也行，我沒說不養你老。”趙春喜也說：“要不咱們哥倆輪著養吧。”趙春香看兩個哥哥一提賣房子又都要養老媽，早把他們的心思看透了，就對媽媽說：“媽，你就跟我過，放心，就是我要飯吃，也得先讓你吃飽，房子賣了錢都歸大哥二哥，我一分也不要，人不都說閨女是媽的小棉襖嗎，我就讓你感覺到小棉襖的溫暖。”“那我這次住院的錢也得從這賣房子的錢裏出。”趙春來、趙春喜一聽媽提到住院治病的錢，臉一下子都紅了，趙春香說：“媽，這事您就不用操心了，我同長林已經商量好了，大哥、二哥都有困難，住院的錢我們全出，誰的錢我們也不要。”“你真是個孝順的閨女，我沒白養白疼你，媽閉上眼睛的那天也知足了。”媽媽流下了激動的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