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前。深夜。臨威城同樂客棧。
微弱的燭光透過一間房的窗紙射入大堂,從外麵可以看見兩個人影在房內。其中一人,身著紫衣,正是瑜爵。而他對麵坐著一白衣少年。這名白衣少年神情嚴肅,眼神深邃,一副很有城府的樣子。
白衣少年道:“此次寒嵐與梅林追查‘六邪’至此,巧遇閣下,甚是榮幸。閣下一直待寒嵐不薄,恩情深厚,此生難報。隻是,眼下寒嵐有個不情之請,還望閣下舉手之勞,助我一臂,則我此次行動無後顧之憂。”
瑜爵緩緩道:“兄弟莫不是說那個擂台?嗯,今晨初到此城,我便注意到了城南那個擂台。看這陣勢,似乎頗有來頭。我懷疑,那擂台很有可能是天極門所設。”
那個自稱寒嵐的白衣少年點點頭,又道:“我之前曾聽說過天極門的人與城主的幕僚有來往。作為當今天下第一大派的天極門,真可謂是無孔不入,陰險至極,江湖上到處都有他們的眼線。而這次比武大會,很可能由天極門操縱,他們似乎又欲招攬高手了。天極門的行徑我了解,若是招攬不成,那人不出三天便會人頭落地。所以……”
瑜爵看了白衣少年一眼,接過話來:“我知道你擔心什麼。”
白衣少年會心地笑了笑,瑜爵也淺淺一笑:“你弟弟經常來城裏找‘對手’,你怕他被牽扯進去吧?沒問題,我幫你就是。”瑜爵接著說道:“寒嵐兄弟,我幫你這一次,你總該同意加入我們同盟會了吧?”
“恕難從命。”白衣少年擺了擺手道:“我獨來獨往慣了。平日行動,至多也就帶上梅林。即便是他,大部分時間也是同我分開行動的。”
瑜爵惋惜地搖了搖頭:“六年前我邀請你加入的時候,你也是這麼快就拒絕了。”他頓了頓,看向窗外的月亮,歎了口氣,緩緩道:“如今物是人非啊!天極門霸道行事,早以成了江湖之中的恐怖惡鬼。雖說不上他們是邪門歪道,但他們每過幾個月便會大肆吞並江湖上其他門派。如今,九州半壁江山都被納入了天極門的版圖,長此以往,怕是皇帝也坐不穩了!”瑜爵說到這裏,不禁提高了聲調:“皇恩浩蕩!皇上待我一族不薄,如若天極門起了反心,我定會第一個出馬,攔下他們!我也曾在江湖中交遊甚多。這六年來,我一直忙於籌備同盟會的建立。現如今,那些沒有加入天極門,或被天極門逼得沒有退路的門派,都已經加入了我們同盟會。撫劍門,飛龍幫,青衣派……都是很好的例子!寒嵐,你一人追查‘六邪’,精力終歸有限。況且這‘六邪’,失蹤五人,唯一可以確認的便是那天極門的掌門,所以說,我們的目標,是一致的!像你這樣身手不凡之人,加入同盟會之後,定會讓我們如虎添翼啊!”
“我剛剛已經說過了。”雪寒嵐似乎還是不為所動:“我想獨自行動。我認為,最大的目標並不是天極門。‘六邪’消失的五人裏,一定有人知道那天的真相。”
瑜爵見拗不過雪寒嵐,便也不再多說什麼。良久。瑜爵緩緩說道:“不過,有件事情要提醒你。”他清了清嗓子,“我知道,這些日子你一直在追查‘六邪’的下落。不過,和你同行的那個人,似乎來路不正,不得不防……”
雪寒嵐打斷他:“你是說,梅林?”
瑜爵微微點了點頭。
雪寒嵐斬釘截鐵地說:“不可能,我與他有六年交情。如果在這世上,要我選擇一個值得相信的人,我會選擇他。”
瑜爵也不說話,隻是從懷中掏出一個小藥包,用食指按在桌上,輕輕推到了雪寒嵐的麵前:“收下,它會讓你相信我說的話。”這個藥包由絲質的黃布製成,正麵繡著一條龍,下麵還繡著朱丹色的字,“禁”。
寒嵐遲疑地看著藥包,“這是?”
“這東西,俗名‘真言散’,乃皇室用來審訊關押在天牢裏的犯人時專用的藥粉,無色無味無毒。任何人若是喝下它,之後的一個時辰內,口中說出來的話,絕無半句謊話。”說罷起身,“我是為了你好。你自己看著辦吧。”然後,大步走出房間。
雪寒嵐盯著藥包,良久。。
寒嵐想起兩天前瑜爵對他說過的話,遲疑了很久。他雖然相信梅林,可他當年也受過瑜爵的恩惠,瑜爵待他很誠懇,兩人私交也不錯,否則寒嵐也不會前來請他幫助雪雲殤。這讓他有些為難。思考再三,雪寒嵐還是將藥包撒入了他麵前的那壺酒中。直覺告訴他,一定有一些不為人知的秘密等待著他。
屋外倏地一個驚雷,雪寒嵐嚇了一跳,手一抖,藥包落到桌上。他小心將散出的粉末和藥包清理幹淨,靜靜地等著。
此時,天地間落下一層雨幕。
沒多久,梅林推開了棚屋的門,蓑笠上的水珠濺了一地,他把外衣掛在一邊,然後走向寒嵐,“兩方都沒有找到我們,看來是走遠了。”
“嗯,好。累了吧,來,我給你倒杯水酒。”寒嵐表情有些不自然,他拿過酒杯為梅林斟上一盞酒,遞了過去。
梅林笑道:“嗯,正好口渴了。”
他伸出左手,指尖碰到寒嵐遞過去的酒杯杯口的瞬間,望向桌上早已斟好的另一杯酒,遲疑了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