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懼從一開始就在陳明傑的心中彌漫、擴張,為了保護妹妹,他為人處事從來是謙遜忍讓,永遠不會與人起爭執,他以為這樣就可以與妹妹安然地度過這孤寂的三年光陰。
但是現在……
陳明傑在暗中察言觀色,控製著自己的言語與行為,無論如何也不能有任何激怒對方的言論。
光頭男忽地將錢包收好,笑容可掬,“兄弟們幾個近來正愁手頭緊沒地方開支,你這個大好人就給我送錢來了啊。”
“不過……”
“你之前的樣子真的很凶惡啊,我的精神受到了不小的創傷。”光頭男故作受到驚嚇般的樣子。
“我可以再多支付你一萬元,不過我需要分期成五個月時間。”陳明傑說。
“可我要怎麼信你?”光頭男當然不會輕易相信這種空頭承諾。
“我所在的學校你應該知道,你隨時都有辦法找到我吧?”陳明傑說。
光頭男卻冷冷一笑,他伸出一根食指在陳明傑的麵前晃了晃,語氣森然,“是找到你的妹妹。”
光頭男的話就像是一柄巨錘狠狠地砸在了陳明傑的胸膛,冷汗從他的額頭順著臉頰滑落而下,密集連綿。
“我不會失信的。”
“至於地點,就定在你們學校附近不遠的那條美食街吧,那是兄弟們平日紮根生存的地盤,記得你說的話,小子。”光頭男丟下這句話,數十秒後,他和他的那幫弟兄消失在了陳明傑的視野之中。
陳明傑像是個泄了氣一樣的氣球,他感到渾身的虛脫無力,但他緩緩地走到蜷縮成一團蹲在地上的妹妹麵前,將她扶了起來,為她拍掉了裙子上的一些灰塵。
他將驚魂未定的妹妹擁入懷中,沉默良久,忽然留下了淚水。
將這兩千塊送了出去,那顆在數個月來始終壓在他身上的大石頭總算是墜地了。今天就是第五個月了,也就是最後一個月,從此以後他終於不用再和這些不良少年有任何接觸了。
陳明傑開始思考著待會回去的時候是給妹妹帶一盒香草蛋糕還是奶油蛋糕了……或者水果蛋糕也不錯啊?妹妹上次可是對自己帶回去的一盒水果蛋糕讚不絕口呢。
卸下了肩頭的擔子,陳明傑感到異常的輕快舒適,已經好久沒有這種感受了,就像是躺在緩緩浮動的雲上午睡般愜意。
“那麼,再見了。”陳明傑說。
他一刻也不想多停留在這裏,那些肮髒的臉會讓他覺得惡心。
“等等嘛,大好人。”
光頭男的聲音忽然從後麵傳了過來,陳明傑不得不耐著性子停下了腳步,他回過頭來用疑問的眼神看著滿臉笑容的光頭男,不經意間皺起了眉頭,光頭男臉上的笑容讓他很不舒服。
“你看嘛,咱們也認識了這麼久對不對?應該算是好朋友了吧?”光頭男故意露出諂媚的樣子,一副有什麼事要和陳明傑打商量的語氣。
陳明傑心頭微微一跳,他感覺有什麼不好的事情要發生了,有些失措地說:“你還想要多少錢?”
“欸!怎麼能是錢的事情呢,咱們好朋友好兄弟之間談錢多俗啊!”光頭男說。
他越是這樣,陳明傑就越加感到不安,對方顯然是帶著極其強烈的目的性在與自己說話,可他的目的究竟是什麼?
“不信?”光頭男說,“來,把這錢拿回去。”
陳明傑掂量了兩下光頭男遞過來的一大疊鈔票,的確是真實的觸感,紅色的百元大鈔在他的眼裏是那樣的醒目,刺激著他的中摳神經。
他這是什麼意思?
陳明傑突然覺得自己正被一團巨大的黑霧死死包裹住,黑霧中夾帶著的是強烈的驚疑和不安。
這時,光頭的臉湊了過來,他擺出一副友好的臉色,笑的和春風似柔和,在陳明傑近前低聲說:“大好人,什麼時間讓你的妹妹出來和我吃一頓飯吧。”
他的話音剛落,陳明傑頓覺如遭雷擊,還是五雷轟頂的那種,電流從他的頭部流向他的五髒六腑、四肢百骸,他的精神受到了巨大的衝擊。
陳明傑臉色霎地變得慘白不帶一絲血色,他感覺某種沉重的東西壓得他喘不過氣來,他的呼吸開始變得無比的急促。如果有儀器設備就地檢查,不難發現,他的心跳頻率驟然間加劇,血壓急劇升高,冷汗不斷的從每個毛孔中分泌,然後又蒸發。
“嘿,你們看那小子怎麼了?”不遠處的毛偉智早就發現了這邊的情況似乎有些微妙,跟蹤關注了很長的時間,這會兒見陳明傑一副猶如被惡鬼纏身的模樣也是狠狠地打了個寒戰。
“他看上去似乎有些不好啊。”郭鵬說。
“豈止是不好,是不是給人揍傻了?”劉誌彪說。
陳時三也是被他們幾個的話給吸引了注意力,暫且不去想那些傷心事,目光落在光頭男等人和陳明傑所在的那塊地方。
“嗯,根據我多年的經驗,他們應該是在……欺負人吧?”陳時三指了指光頭男,又指了指陳明傑,然後看向郭鵬他們幾個。
“這哪裏需要什麼經驗啊,傻子都能看出來吧。”毛偉智撇了撇嘴說。
劉誌彪忽然笑了,指著毛偉智說,“所以你看出來了。”
毛偉智微微一愣,繼而反應過來,猛地撲向劉誌彪,嘴裏咆哮:“你說誰是傻子,啊?”
沒有理會那已經扭打在一團的傻子二人組,郭鵬雙手插在褲子裏,神情淡然地對陳時三露出一個詢問的眼神,“要去幫忙嗎?”
“算了,先看看吧。”陳時三顯然沒有什麼興致,他自己這會兒還難過著呢,哪有時間去管別人挨不挨揍的事情。挨揍的也不是自家兄弟,不,或許劉誌彪和毛偉智這兩傻子是該被人好好修理一番了,陳時三默默地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