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不大的庭院，分為前院和後院。
前院有房屋三間，其中一間住著院子裏的一位老仆，另兩間用來招待前來拜訪而留下來居住的客人，隻是極少的時候才用，因為已經很久沒有人前來拜訪了，大多數時間都是留宿那些沒錢住店的寒酸學生。
後院也有三間房屋，一間住著一位老夫子，一間住著一位十四歲的少年，而第三間則擺滿了一屋子的書籍。院前的空地山則是栽種著梅蘭竹菊，還有一些茶樹。旁邊還有一片池塘，池塘裏栽種了一些蓮花，此時的蓮花隻是一些花骨朵，含苞未放，如羞答答的少女，在風中搖擺。池塘裏十幾條金鯉在水中遊動，偶爾有一兩條越出水麵，呼吸一下水外的空氣，或者是好奇岸邊的兩個人在做什麼。
而岸邊則是用四根樹幹和一些茅草搭起來的簡易的亭子，亭子裏擺放著一桌兩椅。
此時的椅子上正坐著兩個人，一個是耄耋老人，一個是十四歲的少年。老者靠在椅子的後背上閉目養神，少年則是端端正正的坐在椅子上，兩手平放在桌麵上，在認真的看著手裏的書籍。似乎是遇到了什麼不明白的地方，少年的眉頭深深地皺了起來。少年想了很久依然沒有想明白，抬頭看了眼正在閉目養神，似乎是睡著了的老人一眼，欲言又止。
“淩棄，有什麼不明白的就問吧，別猶猶豫豫的。”老人雖然閉著眼，卻仿佛看到了少年眉眼處的動作，開口說道，聲音有一些嘶啞。
“是，夫子！”叫淩棄的少年開口道。以前淩棄總是喜歡喊老者為爺爺，但老人一直強調要喊夫子，淩棄也不明白為什麼要喊夫子，但淩棄是個聽話的孩子，老人說什麼，他就做什麼。“夫子，這本書裏講了一起長大的兩個人，他們同時考取了功名，卻一人堅持橫，一人執意豎，最後竟然因為意見不同，竟然冰刃相向，這裏麵橫和豎有什麼問題嗎，不就是夫子教我寫字的橫與豎嗎，竟然讓親密無間的兩兄弟彼此仇恨？”
“嗬嗬！”老人睜開了雙眼，端起桌麵上的一盞茶。茶是剛才坐下時沏的茶，水是從對麵山上用竹筒引下來的山泉，茶是老人摘自院子裏的茶樹上的嫩葉，親自炒出來的茶。此時茶溫剛剛好，不燙也不涼。
老人吹了吹依然懸浮在水麵上的茶葉，細細的泯了口，才緩緩開口道：“這故事裏麵講的橫與豎，可不簡簡單單是學習書法時的橫和豎，這裏代表的是兩個人對一些事物認知上的不同，這裏的橫與豎代表的是兩個不同的方向。在這兩人的的認知裏，隻有自己的才是正確的，才是高貴的。其實橫有橫的平，豎有樹的直，他們先天並沒有任何高低上下之分，隻是人的看法賦予他們高低上下。”老人一指院子栽種的植物，說道：“淩棄，你看這院子裏的梅蘭竹菊，他們有什麼高低上下之分嗎？”
淩棄搖了搖頭，他確實不知道，除了長得不同，開花季節不同之外，並沒有什麼高低貴賤的分別。
老人繼續道：“梅蘭竹菊，各不相同，各有特點，並沒有貴賤之分。但是有人喜歡菊，認為菊高雅，有人喜歡竹，認為竹氣節，還有人喜歡池塘裏的蓮花，認為它高潔，還有人喜歡牡丹，認為那才是花中的貴族。這都是人們站的位置不同，看待事物的角度不同，得出的看法也不一樣罷了，就像書中講的兩人對橫和豎的不同看法。”
淩棄道：“既然隻是看法不同，他們為什麼不說清楚，而是非要刀戈相向呢？”
“這裏麵自然還牽涉到一些東西，”說道這裏，老人的聲音低沉了下來，“就像剛才說的，有人喜歡菊，有人喜歡竹，各人喜歡各人的，並沒有什麼問題。問題出在了他們所在意的橫和豎。你可以仔細的觀察一下，無論你從哪個方向看，橫和豎都不會朝著一個方向走。”
淩棄提筆，蘸了蘸墨水，在宣紙上寫了一橫和一豎，放下毛筆，兩手拿起宣紙從不同的方向看去，確實如老者說的一樣，除非是將紙麵與自己的臉麵垂直，而那樣也同樣沒有了橫和豎。
老人等陳陽做完了，才再次開口道：“若隻是這兩人認為不同則也沒問題，而問題是這兩人的背後站著一群人，兩群意見相左的人代表的是兩群人的利益。利益不同，矛盾就會發生。利益越大，矛盾就越大。當利益大到關乎各自的生死時，刀戈相向也就自然而然了。”
聽完老人的講述，淩棄依然不是很明白，仿佛抓住了什麼東西，仔細想想，卻是什麼東西也沒有抓住。什麼是利益呢？什麼利益大的過生死呢？生死又是怎麼一回事呢？很多問題在淩棄的腦海裏盤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