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成了在村子裏是受欺辱和不受歡迎的孩子,我們沒事兒也不多呆在村子裏,大多數情況下,我們總是一塊兒結伴到原野裏玩。
冬天的時候,我們在荒野上捕沒主的鳥,夏天時候,我們會光著屁股在小河一塊兒摸魚。
當然,我們也在深夜裏偷過別人的魚網和莊稼地裏的西瓜。就這樣,我們在兩個人的世界中尋找快樂,也在兩個人的田野上一起放飛我們紙糊的風箏。看著天空裏的鳥兒,我們期盼能像它們一樣擁有自己的田地,我們痛著,我們快樂著,我們是彼此的親人,也是彼此的支撐。
當然,因為夥伴比我大一歲,長的也比我強壯,所以,他也是我背後的力量,支撐著我和他在這個偏僻而有荒蠻的西部村落裏一起成長。直到我們小學畢業的那個暑假,之後,我步入了初中的學堂,他離開了校園。
我的小學同學,也是我少年時最好的夥伴,他姓張,我佩服他,因為他是我眼中真正的男人,現在,我已經三十多歲了,拿成人的眼光重新來看他,他依然是我眼中真正的男人。“不要屈辱的活著”。我想,這可能是他十四歲時遠走他鄉時真正的想法
其實,按照人類社會的要求來說,一個真正的男人,不管他的年齡有多大,都應該知道自己的肩膀是在家中抗起責任的,如果在現實麵前不能實現這個願望,那麼最好的辦法是遠走他鄉或者上吊自殺,那樣,遠勝過屈辱的的活著。
我的夥伴在我剛剛上完初中一年級的時候便遠走他鄉了,那時侯,他十四歲,我十三歲。按照成人的說法,他是個學習非常好的孩子,最起碼,在我們那個小鎮的範圍之內,因為,他小學畢業的總成績排名是我們全鎮八個小學中的第一名,他為我們所在的小學贏得了榮譽。
當時我們所在的小學離鎮中心很遠,以前的學生從來沒有考過如此好的成績,所以說,他為我們那個偏僻的鄉村小學贏得了榮譽,也讓我們哪個學校的老師們在其他學校的老師麵前抬起了頭。比起我的夥伴,我隻是個小癟三。僅考了個學區第三的成績,雖然我的夥伴取得了如此好的成績,卻離開了學校,成為了一個真正為生活而奔波的男人,一個十三歲的小男人。
我少年時的夥伴在我們鎮上八個小學的集體升學考試中考了第一名,卻因為家庭窮困離開了學校,而且,在他十三歲離開學校後,還抗起了養家糊口的重任,跑到了建築工地上幹了大半年的苦力。
大半年的光陰裏,他賺了一點錢支撐著自己的妹妹繼續上學,也支撐著她的母親從病中走出,可憐呀,為了治好母親的病,他都大著膽子把家中唯一的財產——一頭老黃牛大賣了,都到了如此地步,命運也沒照顧他,春天剛來,他們家中不但沒有了可吃的糧食,連下地的種子也沒有了,到如此地步了,他的哥哥也不見蹤跡,真是可悲,可憐,可恨呀!
我的夥伴是在春天將要結束的時候遠走他鄉的,那時侯,我初中一年級快要結束了。
一天下午,在校門口我碰見了他。當時,我們班剛剛上完體育課,我與幾個同學走出校門想到對麵的商店買點東西,這時侯,我看見了他,正背著一個破舊的黃包站在門口,看見我出來了,他招了招手,我趕忙丟下那幾個同學走了過去,
“我要走了!”夥伴對我說。“到那兒去?”我問他。“很遠,很遠。”說完,他有些傷感的把頭撇到了一邊去了。
我看了看夥伴的樣子,沒有問啥,因為,我早知道他要走了,隻不過沒想到這麼快。
“幫我以後照顧一下我的妹妹”。夥伴說。“會的,誰要欺負她,我會拿刀捅他。”
我很鄭重的對夥伴說。“好好學習,爭取以後出人頭地”。夥伴叮嚀我,“盡量吧”。我對夥伴說。他苦笑了一下,接著,又拍了一下我的肩膀,然後,啥也沒說,便掉轉了頭,向前走去。
看著夥伴的背影影逐漸消失在馬路拐角,我在內心深處叮嚀自己不要流淚,淚水卻已經滑下了我的眼角。
接下來的課我沒有繼續上下去,回到了教室,我寫了個請假條托同桌交給班主任老師,然後,背起了書包,走出了教室。
不想回家,出了校門,我沿著引黃灌渠的梯壩向東走去,走了好久,然後,把自己的書包扔在梯壩上麵,就跳下了引黃灌渠中,渠水有些冷,但無法冷卻我心中沸騰的火。
那個春天,我夥伴的母親為了讓她的孩子能夠吃上飯,也為了能夠讓那片等待下種的土地能擁有籽種,跟別人睡了,不是為了她身上那片幹涸的叢林,隻是為了她的孩子,她的身上被播了幾個月的種子,也沒有開出什麼樣的花,但那片土地,屬於他們家的那片土地,卻在春天裏長滿了茁壯的麥子,她的孩子也走出了饑餓的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