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姐姐的事(1 / 2)

到了村口,我遠遠看見我的大爺爺張玉奇拄著個拐杖,蹣跚的著腳步迎麵走來,他的家在村東頭,剛剛從清真寺裏禮拜完,他正趕著回家去,看見了他,我心中便有股仇視的怒火升起,自從我出生之後,在他的心裏從沒有給過我一個公平的待遇,在他頑固的內心深處總是認為我不該降生在這姓張的家族裏麵,在他潛意識一直把我當做一個“雜種”對待,認為我本來是我母親前夫的兒子,錯誤的降臨到他們姓弓的家族中,他認為這是個不祥的預兆。所以在背後對我和我的家庭大肆攻擊.至今我依然清醒的記得在我五六歲的時候,當著我和他自己的幾個孫兒說我是一個雜種,不純屬於張氏家族,那種汙蔑像一把鋒利的刀子,在幼小的心靈深深剜割,至今留下無法毀滅的痕跡,常常看著他佝僂的身子和花白的胡子,我真想撲上去踢上他幾腳搗他幾拳順便扯下一把他那受人尊敬的花白胡須,塞在茅廁的角落,讓糞便的臭氣永遠的浸蝕。但是,我不敢,畢竟他是我們張氏家族輩分最高的一個人,連我那脾氣暴躁的父親,有時候見了他也不得不忍氣吞聲。

微風輕拂,道路泥濘,兩天的陰雲在刹那間裂開了一道豁口,擠露出雲層的在刹那之間照亮了我的瞳仁,我看見三年前一個春天的黃昏自己騎著家中的毛驢獨自放牧歸來,在經過村南頭張玉奇大兒子張伏龍家門口的情景。春光明媚,彩霞翻飛,毛驢的四蹄邁得歡快,因為妹妹張燕無法馴服這匹青色的驢子,不便與羊群一同放牧,便把它留在了家中,放學之後,母親讓我找一個青草茂盛的地方,牽著這頭毛驢讓它美美吃一頓,順便溜達一圈,也省得它在圈棚裏嘶叫個不停,隨便就著鹹菜吃了幾塊烙餅,喝了點兒水,我聽著母親的吩咐,牽著它順著村東頭的排水渠,一直溜達到村南頭的那一小片還沒有被放牧者踐踏過的小攤,讓這頭被春色攪亂眼睛的強驢子,美美的吃了一頓,順便欣賞了一下美麗的田園風光,這才滿足了它的野性心理,溫馴的用頭蹭了蹭我的胸脯,同時毫不反抗的讓我騎上了它的脊背,握緊了韁繩,抓住了它的鬃毛,喝了一聲“駕”。這時候,它便歡快的邁開回家的腳步,順著回家的道路,向家中走去。誰料到到了村南頭張玉奇長子張伏龍的家門口,張玉奇攜著他的兩個孫子——張春林、張春明突然走出了院門,衝撞了這頭驢子,使它受驚,一甩屁股把我甩在了地下,它則掙脫了韁繩向田野裏狂奔而去。而他們驚嚇了驢子,把我甩暈在地上,眼看著我一動不動,連正眼也不瞧我一下則折返回了頭,回了院子裏。致使我躺在地上昏迷了一刻鍾時間才醒過來,拖著受傷的身體回了家門,告訴母親實情,母親含著淚把我扶上了炕頭,幫我蓋上了一張被子,然後與姐姐一同出去尋找那頭驢子,在田野裏又因為驢踐踏了別人家的麥地,被人臭罵了一通。

想起這些,看著張玉奇的佝僂的身子,我真想現在就上去,睬他兩腳,但是,我最終沒有這樣做,在經過他的身邊使我僅僅拿眼睛的餘光掃視了一下他的身子,看了一下他顫悠的花白胡子,心一軟,扭頭走了過去。走過去大約有三四米的距離,我聽見身後傳來撲通一聲,扭頭一看,他已經不小心踩在泥巴上,滑落在地上,掙紮想要站起來,最終因為力氣而泄氣的屈膝臥在了那攤爛泥上,看著他那可憐的樣子,我心裏竊笑了一下,想要繼續趕路,內心卻又猶豫了一下,不忍這樣離去,折返回去,一句話兒也沒有說,默默的把他從地上扶了起來,不顧他身上的泥巴沾滿了我的胸膛,一直默默無語的把他攙扶到了他的家門口,讓他的家人把他扶了進去。而後再順著原來的路途向回走去。走到半路上,我還十分納悶,捫心自問,問自己為什麼在刹那之間忘記了他留給我的那些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