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卷 宮闈風雲詭（下）
鳳嬡……是鳳嬡的歌聲！
停下腳步，落入掌心再次化為水珠點點堆積的雪花，多倫抬起頭望向那無窮無盡的蒼穹後
閉上眼睛。天空中不斷飄落的雪，讓他的心情也變得冰冷，不再像原本的自己。
「多倫？」熟悉的嗓音在偏下方響起，讓他愕然的睜開眼，望向黑夜中走向自己的白點。
反而不敢正視對方，生怕這飄忽的聲音是自己產生的錯覺。
「多倫！喂！我說大叔你幹嘛忽視我啊？」撒嬌的聲音確實出自愛蕾克西兒口中，讓總算
肯麵對現實的多倫嚇一大跳。
站在他身邊的小少女沒有在雪地留下任何一個腳印。整個人呈現出朦朦朧朧的恍惚感，似
乎是在這一年之中，最後一夜才會出現的俏皮精靈，讓人心生憐惜。雪花緩緩落下，穿過
她身體落在地上，她卻沒事般笑吟吟的望著他。
「愛蕾……？」多倫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想要伸出手卻又停在半空，不知道該不該去觸
摸那不像活人的詭異光影。見鬼，怎麼沒聽說過在雪地裡也會有海市蜃樓？
「人家不是鬼啦！」影子一般的愛蕾克西兒嘟起嘴跺腳，一臉不依不饒，神情分明就是他
認識的那個，「人家隻是……人家隻是……」說老半天，似乎自己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她更是沒好氣的扁扁嘴，「總之人家在睡覺啦！」
「自己在睡覺卻不知道為什麼，突然跑出來？」多倫瞪大眼睛，心中滿是感動。
「嗯！」愛蕾克西兒點點頭，想要抓住他衣角，在發現不可以之後露出一個失望的神色。
聲音也變得有點沉悶，「你要去哪裡？別丟下我好嘛？這裡好黑，好可怕哦！」
「我要去拜訪一個故人，妳跟緊我吧，別跟丟哦！」並不因為兩人不能觸摸而卻步。多倫
笑笑，蹲下身子用大手摸摸愛蕾克西兒的頭頂，雖然並不能實際碰到，卻也讓她心情好很
多，並露出一絲笑意。
踩在雪地上，愛蕾克西兒跟著放慢腳步的多倫，好奇的看他踩下一個又一個腳印，根本不
在乎他們將要去哪裡似的。多倫知道愛蕾克西兒在做什麼，她蹦蹦跳跳的跟在自己身後，
不斷打量周圍的宮殿和踩著自己腳印玩耍，唯一沒看清，是那雙對孩子而言太過清澈的眼
眸。
就算麵對麵，恐怕他也看不清……因為在此刻，他的眼眸中除這漫天的白雪之外，已看不
清任何人，包括自己。
不知道走多久，天上的雪一直也沒停歇，多倫和愛蕾克西兒在一座看似花園拱門的地方停
下。寂靜而又漆黑的建築物像是伏在黑夜中的鬼魅，白雪片片從空中飄落，更加深這種氣
氛。就連愛蕾克西兒都抖動嗓子下出結論，「這裡……好冷清、好寂寞哦！」
多倫一愣，看向身邊皺鼻子的小丫頭。冷清，是沒錯……但寂寞？他再次環顧這所大家一
致認為清幽的雅致建築，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在這寒冷雪夜，又是一年的最後一天。多倫突
然覺得這裡似乎是像愛蕾克西兒所說：太冷，也太寂寞一點兒。
「這是唱歌人住的地方嗎？「愛蕾克西兒的問話拉回多倫遊出的心神，讓他驚訝小女孩如
此敏銳的感覺，還是……隻是女孩子都會如此敏銳？他不懂。
避重就輕的支吾兩句，多倫就帶愛蕾克西兒進入這座寂寞的建築，卻根本不知道暗中有怎
樣一雙眼睛緊盯他們，流露出意料之中的欣喜。雪地中那灰色的影子慢慢拉直，變成一個
人的形狀。如果鳳硭在此一定會驚呼出聲，因為這就是從鳳芎影子中分化出來的詭異人影
！
它……或者不知道該不該稱呼為他，唇角拉出詭異的弧度，淡淡的語氣掩蓋不住殺機，「
想不到這麼快就被我等到機會。鳳芎，恐怕……妳也沒有想到吧……」
而這一切，多倫和愛蕾克西兒則毫不知情。
進入黑漆漆的房子中，簡單的佈置一點兒都不像在宮中的房屋，隻有滿園在雪夜盛開的花
朵，依舊讓清香飄入屋中，帶來一點異樣感受。
「愛蕾別亂跑……」多倫低喝不知道為什麼一進入房間就開始朝某地跑去的愛蕾克西兒，
越追他就越心驚，那個方向不是鳳嬡的房間嗎？難道愛蕾克西兒來過？不，不可能！但是
，眼前情況又要怎麼解釋？
在透過壁爐暖暖光芒和乾燥的門前，愛蕾克西兒站定身子給追在後麵的多倫一個笑容，突
然消失！
「愛蕾！唔！」多倫驚訝的喊出聲，又好似失言一樣摀住快喚出名字的嘴，他沒有忘記這
扇門，他更加不會忘記門內住的人。聲音在長長的走廊上迴盪，讓他覺得自己就像個傻瓜
……彷彿回到青春年少，情竇初開的過去。
「誰？外麵的是誰？」動人聲音在室內中響起，猶如記憶中的溫婉，而下一句讓多倫大驚
失色。「妳從哪裡來？少女啊……為什麼我會……」
少女？鳳嬡能夠看見愛蕾克西兒！？
多倫再也顧不得其它，用力推開眼前門扉，映入眼簾是那多年不見依舊平凡的麵容。房內
隻有在壁爐中辟啪燃燒的篝火能映照出人的麵孔，在地上留下的陰影扭曲成心底不為人知
的黑暗，而壁爐前躺坐的少女甚至可以說相當普通，更別說要和鳳芎這樣耀目的美人兒相
比較。
如果說鳳芎的美是那正在盛開的花朵，那麼她就像是在璀璨光芒下令人忽視的︱︱狗尾巴
草，平凡到令人忽視的地步。這樣的麵容，沒有人會相信她是鳳芎與鳳硭的姐姐，甚至令
人不敢相信她是遺忘在宮中角落裡，和多倫有婚約的鳳嬡公主。
坐在暖爐前的鳳嬡聽見響聲抬頭，緩緩回眸的眼睛眸光渙散，喪失焦距卻準確無誤的捕捉
到多倫的方位，而她那蓋毛毯的膝蓋上，趴伏著同樣露出笑容注意他的女孩，她不是愛蕾
克西兒那她是誰？
被放逐在宮中的角落，不僅僅是因為她的容貌，還因為……很少有人知道，鳳嬡公主是個
瞎子！
「鳳嬡……好久不見……」多倫呆楞的看眼前對比分明的兩張容顏，喉嚨中仿若哽咽什麼
東西，就連自己都不相信說話的人是自己。
「多倫？」鳳嬡楞一下，憶起這個已經在自己生命中消失太久的男人。是欣喜也是失望，
「你回來啦。」
「嗯，我回來了。」多倫所有的思維全被打亂，隻能順應鳳嬡的語氣淡淡的回應，平心靜
氣之後他才發現，他心情已經和過去完全不同。這就是愛蕾克西兒讓自己回來的原因嗎？
不由得看向那小丫頭，才發現她隻是衝自己嫣然一笑，分不清到底懷著怎樣的情緒。
「多倫笨笨！「愛蕾克西兒卻不買他的帳，毫不客氣的向鳳嬡告狀，「他好笨哦，聽到妳
的歌聲都不來看妳，不知道有多壞呢！而且，他變成花花公子喲！」
「喂，丫頭……我待妳還算不薄吧？怎麼盡告我狀呢？」恢復原本的輕鬆心情，多倫走近
暖爐邊兩人，低頭看向他曾經以為會唯一愧對的人，「鳳嬡，當年我離開……妳……是鬆
口氣，對吧？」
輕輕抿嘴淺笑的鳳嬡沒有想到，多年不見的今天，多倫會如此開門見山。慢慢的轉過頭，
轉向聲音的方向，她第一次如此堅定的回答問題，「是的。我想，我是很感激你當年壯舉
，不過……」
皺起眉頭，鳳嬡知道自己接下來要說的多倫恐怕會不愛聽，「有人卻很不能諒解，包括不
能原諒自己和……某人。」想想，她還是語帶保留。
「某人？誰？」多倫沒有想到會出現這種說法，在他看來對那件事最不能諒解，除鳳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