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舊詞新作有遺風(1 / 2)

王瓊英發現,從《上錯花轎嫁對郎》,到這部《梁祝》,都有令人欽佩的女子。

不過這《梁祝》中的祝英台,能為了負笈遊學,女扮男裝,有李玉湖的豪爽;雲鬢花顏,聰明才辯,有杜冰雁的清心玉映,閨房之秀。

說白了,就是李玉湖和杜冰雁的優秀部分的綜合體。

王瓊英並不知道有一位大師曾經這樣說過,每個人在看書的時候,都會下意識的從書中研究自己,不是在書中發現自己,就是從中書控製自己,改變自己。

王瓊英看《梁祝》,越看就越是與我心有戚戚焉,感覺這祝英台,與自己暗暗相合。

而且聶小倩寫《梁祝》,有了《上錯花轎嫁對郎》的經驗,字斟句酌之下,寫得更加的纏綿悱惻,動人心扉,正符合王瓊英這種有壯懷激烈的懷春少女心的女孩觀看。

王瓊英開讀,感覺此中字字珠璣,句句經典,段段精辟,章章絕倫,便一發不可收拾,常常午夜夢回,起來挑燈夜讀到天明,把伺候她的丫鬟抱琴折磨得眼抱黑圈,整日裏與周公打架。

“姐姐大才,妙筆生花,把《梁祝》寫得如此淒怨哀絕,令人不忍卒讀。其詞則意味深長,其句則耐人尋味,讀來餘韻無窮,雖非韶樂,讀罷,卻有如餘音繞梁,三日不絕之感。”

剛好這個時候,王瓊英的老師,金陵大名士徐慎徐清安先生應邀上京,路過郭北縣,她身為學生,有《梁祝》這般令自己為之絕倒的好本子,哪還不獻寶一樣,把《梁祝》呈了上去,請老師評鑒。

徐慎英才天縱,十五歲就有了遠播大明二十六省的文名,就連曾經的翰林學士諸葛臥龍都曾經說他大才般般,有宰相之才,是名副其實的大名士。

隻不過運來鐵如金,運去金似鐵,徐大名士祖墳老冒黑煙,有點兒時運不濟,屢試不中。

不中,就無法憑著正經的途徑步入官場,如果不甘心當個刀筆吏,就隻能通過當幕僚培植聲望,用水磨的功夫,看有沒有機會踏入宦途。

他這番進京,就是去給一名高官當幕僚的。

像他這樣總是考不中的大名士,胸中塊壘長年累月的淤積無法消除,自然會憋出點兒小毛病,例如性狷狂,眼高於頂,常作白眼看青天的姿態,目無餘子。

或許他第一次第二次科考失敗,隻是佯狂,以展示自己的瀟灑高遠,不把功名放在心上。

然而隨著屢戰屢敗,屢敗屢戰,漸漸的,就不是尊前愛惜身,佯狂難免假成真了。

這樣一個大才子,麵對在弟子中遠遠排不上名,隻因逢年過節有豐厚孝敬送上,才讓他記住了的女弟子,呈送上來的詞話本子,當時點頭,回頭就放到了一邊忘記,和郭北縣那些仰慕他的文名,在倚翠樓宴請他的文人墨客一起醉生夢死去了。

曾因酒醉鞭名馬,生怕情多累美人的大名士,夜宿青樓酒醉難醒,直到日上三竿,被一曲新詞唱醒。

“辛苦最憐天上月,一昔如環,昔昔都成玦。若似月輪終皎潔,不辭冰雪為卿熱。無那塵緣容易絕,燕子依然,軟踏簾鉤說。唱罷秋墳愁未歇,春叢認取雙棲蝶。”

徐慎被唱曲之聲吵醒並沒有惱怒,反而是被這一曲新詞給吸引了,當即聽詞曲凝思,隻覺這詞寫得哀感頑豔,格高韻遠,有南唐二主之風。

南唐二主,指的中主李璟,後主李煜。

而且他越琢磨,越是覺得這詞摯意深情,有道不盡的淒美,說不完的清靈。

例如其中的幾句:“辛苦最憐天上月,一昔如環,昔昔都成玦。若似月輪終皎潔,不辭冰雪為卿熱。”

以月喻人,感世事難圓之隱恨,蘇子蘇東坡也曾有歎“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然而這一闋詞裏麵的以月喻人,或許較蘇子之豁達稍遜,深情卻在其上,可謂是各得其所,難分軒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