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這一幫子,一個個獐頭鼠目,眉橫殺氣目露凶光,還都帶了兵器,怎麼看都不像是好人。
不好,莫非是山賊?月黑殺人夜,風高放火天,跑!
打著燈籠的寧采臣想到這裏,心下一緊,不由往後退去。
他為了討生活幫集寶齋收賬,爬山涉水從青華縣一路到這郭北縣來,吃了不知多少苦頭,卻因僥幸沒遇到賊寇,勉強算得上是順利。萬萬沒想到躲到了人跡罕至的深山老林中,反而是遇到山賊了。
山賊劫道,不過我身無長物,好像沒有什麼值得搶去的,不用跑。
也不對,我還是有一些財物的。那些書籍詩詞,山賊通常不識字,搶了去是讀不上,但焉知他們不會用到五穀輪回之所裏麵去。唉,有辱斯文。
而且不僅僅是書,我的那一床薄被和身上這一件長衫,是禦寒遮體,過冬必備之物,若是被搶了去,可就不僅僅是有辱斯文,怕是在還沒餓死之前,就先被凍死了。
對了,還有聶姑娘她們,我得趕緊去告知有山賊闖進寺裏來了。
寧采臣腦海中念頭急轉間,見山賊拔劍提刀,蠢蠢欲動,有圍上來之勢,驚叫一聲轉身拔腿就跑。
地鼠門門人也沒想到天寒地凍的三更半夜裏頭,從林子裏鑽出來的不是什麼強人,而是一個眉清目秀的書生。
眼看書生見了他們掉頭就跑,地鼠門門人當即追了上去,並一邊追一邊喝道:“別跑。”
賊人急追,前麵慌不擇路的寧采臣想也沒想就應道:“別追!”
這年頭旱災連綿,人人都是缺衣少食,有的地方甚至慘到易子而食。以山賊的凶殘,要是被抓到,未必不會剁了醃製成臘肉當口糧。
一想到有可能被吃掉,寧采臣酸軟無力的腿腳突然多了幾分力氣,跑得更快了。
“幸虧平日裏,讀書之餘出來到處走了走,把這方圓幾裏的地都走了個遍,不然還真有可能被抓住了。”背靠著一棵參天大樹,上氣不接下氣牛喘著的寧采臣在心裏道。
他剛剛仗著地頭熟,盡管腿腳不及地鼠門門人利索,但還是左拐右拐的,躲掉了追殺。
“古人雲,讀萬卷書行萬裏路,誠不欺我。不過聶姑娘她們,究竟跑到哪裏去了,怎麼到處都不見人影?”
寧采臣抹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扶了扶歪掉的頭巾,辨認一下方向,又沒入了黑暗當中。
地鼠門門人追了小半個時辰,人不抓到空手而回。
五弟忿忿叫道:“三哥,那書生,他奶奶的,被他跑掉了。”
三哥揮揮手,滿不在乎的說:“區區一個書生,手無縛雞之力,跑掉就跑掉了,礙不了我們的大事。”
聽哥哥這般說,追丟了的自己,豈不是連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都不如?
五弟麵上過不去:“三哥,那書生跑得比兔子還快,我看他有一雞之力。”
三哥瞪了五弟一眼:“他是一雞之力,你呢,你又是幾雞之力啊?”
“我當然不止一雞之力,百雞之力,三哥你看如何?”
“別在這臭貧了,回去喝碗熱湯歇歇,明天起來好幹活,有你百雞之力用武之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