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頭閃過,平氏忽覺眼眶一陣濕熱,忙低下頭,借吃茶的動作,遮掩住了。
她花了整整五年的時間,依然走不出悲傷忘不了他,無數次想到他的柔情,想到彼此的心意相通,她都恨不能隨了他去。
可眼見父母一日老似一日,尤其是母親,為了她,眼睛都快要哭瞎了,她知道自己不能再自私下去了,人活在這世上,那麼漫長的幾十年,哪能隻為自己而活,半點不考慮父母親人的感受?
所以官媒再次登門,母親小心翼翼與她說這次是崇安侯世子要續弦時,她破天荒一口就應了,她已為他守了五年,對得起他,也對得起他們之間那段真摯的情意,如今是時候該她盡女兒的本分了,何況,她嫁了人也同樣可以讓他永遠活在她的心裏,相信他一定不會怪她的。
所幸崇安侯世子果真是個好的,彼此第一次相看時,便懇切的與她說了一番話:“你情願為你的未婚夫守滿三年,之後又蹉跎兩年,心裏必定十分愛重他,說‘至死不渝’隻怕也不為過。我不瞞你,我對亡妻也是一樣,若不是為著老父和女兒,我至少也要替她守滿三年,才會續弦,且注定同等回報不了續娶妻子的情意。你如果不嫌棄,我們就做個伴兒罷,我不在乎你心裏沒有我,因為我也是一樣,我們以後拿彼此當親人好不好?”
讓她終於對這門親事,有了幾分期待,既能守住自己的心,又能讓父母親人好過,她何樂而不為呢?
投桃報李,她讓母親遞了話給崇安侯世子,不必騰他先頭夫人住過的屋子出來做他們的新房,——有了這樣良好的開頭,她相信以後他們結伴而行的漫漫長路,一定能走得平坦順當的。
進了門後,丈夫果然與她相互敬重,相敬如賓,連府裏她還沒進門前發生的陰私事,都毫不保留的告訴她,可見是真信任她,所以她才會對侄兒說,他比大家想象的還要更好,這樣一個好人,她還有什麼可不滿足的?
她一定不會讓他後悔娶了她,就像她不後悔嫁了他一樣!
恍惚中,聽得平雋的聲音:“二姑母,您怎麼了?怎麼既不說話也不動,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平氏應聲回過神來,笑道:“我沒事兒,就是晃了一下神。你也別以為我是在趕你走,你是我們家這一輩裏天分最高的,家裏上上下下都指著你早早高中了,將來宣麻拜相,讓平家再興旺幾十年呢,把時間都浪費在這裏算怎麼一回事?還是早些回去進學罷,你高中了,我也麵上有光。”
平雋方才並未錯過平氏眼裏的哀傷,才落回原地的心又提了起來,二姑母別不是為了哄他回去,才這樣說的罷?看她日常與姑父相處時,哪裏像新婚夫婦了,說是兄妹他還更信些。
何況簡家表妹實在見地不凡,自己與她還算談得來,就這樣回去了,他什麼時候才能再與她這樣朝夕相處談天論地,又上哪兒再找個與她一樣的同齡人去?
遂笑道:“我在這裏也一樣可以念書做學問啊,二姑母要不讓我再待一陣子?不然反倒讓侯爺和姑父多心,一開始可是說要在這裏待上三五個月的,甚至有可能待到年底的,這才一個月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