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又如何怪得她,在皇宮這個暗無天日的地方,她若輕易就信了一個人,早死不知道多少次,她的翀兒必定也早保不住了,隻可惜當初義無反顧的跳進這個深坑容易,等跳進來後,發現它隻是表麵花團錦簇美不勝收,內裏卻汙濁不堪惡臭難當,想再爬出去時,卻是萬萬不可能,隻能至死都陷在這一灘爛泥裏了。
簡潯見她滿臉的觸動,卻說不出話來,繼續道:“如今的大鄴,千瘡百孔搖搖欲墜,不定什麼時候便會大廈傾倒,傾巢之下焉有完卵?也就如今的皇上荒淫無道麻木不仁,才能安然的坐在那個位子上,無視百姓的疾苦,隻想著自己享樂,得過且過,能高樂到哪日算哪日,哪怕真做了亡國之君,好歹也享受過了。可其他但凡有點良心有點血性的人,坐上了那個位子,都隻會想著怎麼救國與救民,於社稷百姓來說,自然是福氣,於那個位子上的人,卻絕不會是福氣,而隻會前所未有的勞心與勞力,你以為我會舍得讓你姐夫那麼辛苦嗎?他隻是過度一下而已,將來,大鄴還得靠大皇子撐起來。”
頓了頓,又道:“你當初隨皇上禦駕親征,路上必定是見過百姓們如何艱難悲苦的,我們自以為的天大痛苦,在他們隻是想生存,隻是想活命的痛苦之下,算得了什麼?根本不值一提。不但你姐夫和我,但凡有點良心和血性的人,自己又有餘力,都會想為他們做點什麼,哪怕隻能救一個人,也會義無反顧,你難道就沒這樣想過嗎?”
簡沫一臉的羞愧。
她還真沒想過這些,從來想的都是如何能讓自己過得好些,等有了兒子後,想的就是如何讓兒子過得好些了,真從沒想過什麼救國救民之類。
兩者這麼一對比,高下立現。
簡潯想到她自小兒的經曆,眼界胸襟沒有那麼高遠也是情有可原,便也不再多說,隻道:“反正你隻要安心的教養大皇子即可,等他大些後,再為他延請名師大儒,一定要讓他將來做一個合格的皇上,至於你那些錯付的感情,既已知道是錯的,趁早收回來便是,人誰還能沒個興趣愛好嗎,何況你屆時已是一國太後了,養幾個畫師啊樂師的也就是了。”
反正曆代的太後啊公主們都沒少幹這樣的事兒,她當初飄在皇宮裏,就親眼見過陳太後不止養了一個男寵,既然陳太後做得,簡沫自然也做得。
養幾個畫師啊樂師的?
簡沫滿臉的難以置信,差點兒以為自己聽錯了,見簡潯說完還衝她眨了幾下眼睛,才知道自己沒有聽錯……心裏無疑受到了極大的衝擊,姐姐的想法,真是好標新立異,不過,那都是以後的事了,且待以後再說罷。
但她的心情,卻是真好了許多,鬆快了許多,除了最親的人,誰會連這些都替她考慮到?
遂引著簡潯去看了一回大皇子,一麵與簡潯道:“以後翀兒就交給姐夫了,勞姐姐轉告姐夫,隻要翀兒能平安成才,我下輩子都不忘他的大恩大德。”
簡潯逗著搖車裏的大皇子,白白胖胖的年畫娃娃又長大長開了些,臉卻小了些,也不大愛笑似的,真是個可憐見的,這麼小已遭遇了別人一生都不會遇到那麼多的算計與險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