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和六年(183年),張角與他的弟子策劃起兵推翻漢朝,他們的口號是:“蒼天已死,黃天當立,歲在甲子,天下大吉。”第二年,張角率領頭戴黃巾的部眾舉起了反漢大旗,天下響應,舉國震動。
司馬遷但黃巾起義被漢朝鎮壓了,漢朝在名義上又延長了36年,到公元220年才被曹丕建立的魏所取代。據說魏屬土德,所以尚黃色,連曹丕用的第一個年號也稱為“黃初”,黃天真的取代了蒼天。而曹丕實行的卻是模仿堯、舜、禹的禪讓,以後成為“漢魏故事”。
相傳上古時的唐堯將天下傳給了虞舜,這就是儒家所津津樂道的“唐虞故事”。據說以後舜又傳天下於夏禹,又有了一個“虞夏故事”。但禹死了以後,他原定的繼承人益卻沒有即位,讓禹的兒子啟得了天下。其原因有兩種說法:一是益主動讓給了啟,一是啟殺了益。無論如何,禪讓的故事到此結束了,因為從啟開始就都傳位於自己的兒子,實行“家族天下”了。
今天的曆史學家完全能夠用人類社會發展的規律來解釋這種禪讓現象存在和消失的原因,並指出這並非中國的特產,但當年的儒家卻以禪讓為千古盛事,是天下為公的典範,頌揚唯恐不及,隻恨未能親眼目睹、親身經曆。可惜當皇帝的都講究現實,盡管愛聽臣下將自己比之於堯舜,卻從來沒有人願意像堯舜那樣傳位於外人,連在生前就傳給兒子而當太上皇的也屈指可數,其中出於自願的或許隻有乾隆皇帝,至於他在當太上皇的三年間是不是真將大權交給了兒子嘉慶皇帝,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可是另一方麵,想接受“禪讓”的人曆來並不少。對於那些實際大權在握的權臣、軍閥來說,要廢掉傀儡皇帝自然已不費吹灰之力,但要自己當皇帝、建新朝卻還有一道障礙。因為廢了皇帝,甚至把他殺了,也還得在皇族中另立新君,否則就逃不了篡奪或弑君的惡名,不僅缺乏合法性,而且可能引起敵對勢力的反抗。但如果讓皇帝自己讓位,自己再假惺惺推卻一番,篡奪就成了“禪讓”,傀儡和操縱者都成了堯舜般的聖君,所以“唐虞故事”實在是不可少的。
最早演出“禪讓”的是魏文帝曹丕代漢,以後西晉、宋、齊、梁、陳、北周、北齊、隋、五代梁取代前朝時都如法炮製。五代時郭威(周)代漢時漢隱帝已被殺,隻能由太後扮演禪讓的主角。宋太祖趙匡胤代周是在一個早上完成的,但也少不了以周恭帝的名義下了一道禪位詔書。大概因為“唐虞故事”年代久遠,誰也說不清究竟是如何進行的,而曹丕代漢的過程卻由《三國誌》記載得十分詳細,操作起來非常容易,所以“漢魏故事”成了後世禪讓的代名詞和樣板。
自從建安元年(公元196年)曹操將漢獻帝迎至許(今河南許昌市東)後,漢朝就已名存實亡。但曹操為了“挾天子以令諸侯”,始終沒有取而代之。不過到建安二十一年,曹操已被“封”為魏王,第二年漢獻帝又“命”他使用皇帝的儀仗,離真當皇帝僅一步之遙。可惜曹操在建安二十五年正月病死,接受“禪讓”的手續就隻能由他的兒子、繼承魏王的曹丕來完成了。
首先是一係列“祥瑞”的出現,而且是從曹操的故鄉譙縣(今安徽毫州市)開始的。據說早在熹平五年(176年),黃龍曾出現在譙,太史令單颺預言這裏“後當有王者興”,50年內黃龍會再現。當時一位名叫殷登的人記下了他的話。221年三月,也就是隔了45年以後,譙果然又出現了黃龍,殷登作為見證人宣布單颺的話應驗了。四月,饒安縣(今河北鹽山縣西南)上報見到了白雉。以後這類報告不斷,如八月石邑縣(今河北獲鹿縣東南)報稱有鳳凰光臨。
六月二十六日,曹丕率大軍南征。其實當時並無軍事上的需要,曹丕也並不真想進攻孫權,所謂南征隻是為禪讓作鋪墊而已。七月二十日,軍隊到達譙縣,曹丕在城東宴請當地父老和全軍,並下令免除譙縣兩年的賦稅。經過數月的巡遊,曹丕於十月初四回到離首都許不遠的潁陰縣曲蠡(今河南許昌市一帶),卻沒有進入首都。
這時,左中郎將李伏上書,公布了他多年保守的秘密,證明近來出現的祥瑞正是應在曹丕身上。這位李伏原是張魯的部下。他說,當年在漢中聽說漢獻帝將魏國封給曹操,大家都以為必定封為魏王。可是薑合卻說:“肯定封魏公,現在還不便稱王。定天下的是魏公子桓(曹丕的字),這是神的旨意,符讖上說得很明白。”張魯問薑合根據何在,薑說:“這是孔子《玉版》上的話,皇帝的曆數,就是一百代以後的事也能預知。”一個多月以後,果然有人送來了寫著這些話的冊子。薑合以後歸順曹氏,病死在鄴城。李伏說:“我已將此事告訴了很多熟悉的人,但考慮到時機沒有成熟,不敢公開。您即位後一次次出現祥符,每次慶賀時我都想說明真相,但怕別人說我是討好您。況且我原是張魯部下,歸順的時間不長,說錯了罪更大,所以一直忍著。現在祥瑞並呈,天意已經很明白,我心情無比激動,謹上表報告。”曹丕下令公布於眾,又說自己德薄,實在不敢當,這是“先王至德通於神明”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