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無多,自己隻能往前走!但她心裏很清楚,做出這樣一個選擇,便是欲將生死置之度外,而在自己年輕的生命凋謝之前,她必須把情報發出去。
她邁開了自己或許走向死亡的腳步,朝既定的聯絡站走去,她現在隻能走向那裏,因為那兒有部電台,自己必須通過這部電台將關係到長沙會戰戰局的重要情報發給總部,即便用自己的年輕生命去換取。
午夜的南京街頭行人稀少,顯得極靜。善良而屈辱的民眾迫於戰時宵禁令的*威,隻能龜縮於自己家中的方寸之地苟延殘喘。
身後寂然無聲,但雲珊十分清楚,萬惡的魔鬼正攆著自己的腳步漸漸迫近,而她卻隻能引領著他們將自己送往死亡之途。好在不遠處的居民區縱橫交錯,於身後的侵略者彷如迷宮,可暫緩死亡的迫近,從而為自己贏得哪怕一點點寶貴的時間。
拐過街角,一條深巷四通八達,雲珊靈巧地穿插其間,確信甩掉了身後緊綴的尾巴後,立刻折身快速向聯絡站走去。
“砰,砰砰,砰!”四下不連貫的敲門暗號劃破了小巷深處的寂靜,也給正失去追蹤方位的特高課指引了方向。
僅僅兩秒鍾後,麵前緊閉的房門開啟了一道細縫,露出聯絡站二十四小時值守人員老汪警覺的眼睛。在他閃開身體的刹那,雲珊幾乎是硬擠了進去,快速轉身抓住老汪的一隻胳膊語速極快地對他說:“老汪,有份急件必須馬上發出去,特高課的人很快就會跟過來……”
“好,不用多說了,沒事,你快去,我頂著。”老汪接過她的話,同時把她往樓梯那邊推去。
雲珊信任而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快步走向樓梯,二樓天台上有間閣樓。
老汪關好房門,拿門栓頂住,從腰間拔出駁殼槍頂上火,返身回到臥室,從床底下的一個木箱裏摸出兩顆日式手雷,然後折回到門前,把耳朵貼在房門上聆聽外麵的動靜。
而在這同一時間裏,循著雲珊的敲門聲追蹤而來的日特,因認不準雲珊具體進了哪扇門正摸著腦袋瓜犯躊躇。
得到手下報告緊跟而來的高橋正雄四外打量一眼,揮手讓手下散開各自占據有利方位後,他躡手躡腳走近一戶民居的房門,將耳朵貼了過去。
隱隱的電波聲敲擊著他的耳膜,他向前躥了幾步又貼向另一戶民居的房門,電波的強度略大。他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接著連連向前躥去,而他手下的那幫人也形成一個半包圍戰鬥序列緊緊相跟在側。
當高橋的耳朵貼向老汪的那扇門時,他像是被電觸到了般,一貼即退,倒縱幾步後,揮手發出包圍的命令,同時讓人迂回過去守住後門。
在他的暗示下,一名手下掩身門側伸手敲門。門內的老汪自然不予理會,爭取哪怕一秒的時間是他的當務之急。這個道理高橋自當清楚,他使出這一招叫投石問路,你不理會我,我接下來就修理你。
雲珊冒死走進這扇門裏,隻有一個目的,便是要把她從酒吧得來的情報發往她的總部。剛才竊聽到的電波聲迫使高橋必須采取果斷的措施,迅速阻斷電波的傳出。
他擺了下腦袋,一名手下上前將一顆手雷往門下一放,他剛來得及捂住耳朵,手雷“轟”的一聲爆炸了。硝煙尚彌漫,屬下中已有人拚死往裏衝去,隨著幾聲槍響當即斃命。
反擊的槍聲當即如暴雷般響起,密集得彷如篩眼。閃身門側的高橋很快於槍聲中傾聽到重物倒地聲,門內的抗擊者顯然被橫掃的槍彈不幸擊中,因為還擊的槍聲終止了。不待高橋發出攻擊的命令,幾名急於立功的屬下已衝了進去。
於是,更為不幸的事情馬上發生了,隨著兩聲日式手雷的爆炸聲,高橋的臉上沾滿了他同類的血肉,同時也激起他的滿腔怒火,舍命衝進門內。
在滿屋硝煙中,高橋必須迅速作出判斷,立即辨明電台所在方位。這是一幢兩層民居,在手下進入底樓的各個房間之後,高橋立在當地,眼睛環視一眼,向樓梯望去。
他身邊的兩名手下當即向樓梯上衝去,高橋喝住倆人,令他倆衝上去後立刻製服疑犯,以防其采取過激的自戕行為。
交代完命令的高橋退出了仍彌漫著硝煙的房間,直至退到安全線外才收住了腳,靜待一個他預期的或稱不可逆轉的結果出現。
僅僅於二十秒鍾後,他所預期的場景在一聲劇烈的爆炸聲中誕生了:在騰騰升向半空的形式蘑菇狀的煙層頂端,在一抹抹血色染紅的夜色裏,他仿佛看見了雲珊那張綻放著無限美麗笑容的臉……
並非高橋正雄有先見之明又一次逃離死亡,而是在此之前,有太多國共雙方的特工,在麵臨逮捕或死亡之際,壯烈地采取了在高橋認為甚不理智的玉石俱焚行為!